码头暗查

鹤栖明漪畔

西郊的三处码头沿水而建，最西头的望鱼码头紧邻芦苇荡，岸边停着几艘乌篷船，船夫正蹲在船头补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鱼腥味。裴鹤洲拉着楚明漪混在挑着担子的货郎间，目光扫过码头角落——那里堆着几捆粗麻绳，绳结样式与旧宅门口守卫腰间的捆绳一模一样。

“这里可疑。”楚明漪压低声音，指尖戳了戳裴鹤洲的胳膊，“你看那艘画着‘沈’字标记的货船，船身吃水极深，不像是装了寻常货物。”裴鹤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艘货船泊在码头最内侧，船篷紧闭，两个黑衣汉子守在跳板旁，眼神警惕地盯着往来行人。

两人假装挑选岸边摊贩的菱角，耳尖却时刻留意着货船动静。不多时，一个身着短打的汉子快步走到船边，对守卫低语几句，随即被引着下了船。楚明漪悄悄记下汉子的衣着特征，拉着裴鹤洲慢慢退开：“先去另外两处码头看看，对比下动静。”

正午时分，两人终于排查完所有码头，回到镇上时已是满头薄汗。刚到医馆门口，就见谢拾乐正站在台阶上焦急踱步，花亦安在一旁递水给他。“怎么样？”四人几乎同时开口，惹得彼此都笑了笑。

进了医馆内间，谢拾乐先开口：“校尉那边松了口，说愿意调水师协助，但要我们提供确切的运货时间和船只标记，他才能以‘盘查私盐’为由拦下货船。”裴鹤洲立刻拿出楚明漪画的码头草图，指着望鱼码头的“沈”字货船：“我们查到这里最可疑，船身吃水深，守卫严密，还见到有人秘密接头。”

“‘沈’字……”谢拾乐皱眉思索，“镇南王麾下有个姓沈的参将，专管私运物资，想来这船就是他的手笔。”花亦安端来四碗凉好的姜茶：“我刚才听来抓药的老渔民说，望鱼码头的大潮会在三日后寅时涨到最高，那时行船最是隐蔽。”

楚明漪眼睛一亮：“这就对了！他们定是要趁寅时大潮运货。”裴鹤洲指尖在草图上划过：“届时水师可先在上下游布防，我们带些人手在码头附近埋伏，等货船出港就动手。”谢拾乐点头：“我这就去给校尉送信，让他提前调兵。亦安，你去联络之前认识的义士，凑些人手支援。”

安排妥当后，四人各自行动。裴鹤洲和楚明漪回到客栈，楚明漪借着窗光完善码头布防图，裴鹤洲则擦拭着腰间的佩剑，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要是能截下这批兵器，就能拿到镇南王谋反的实证。”楚明漪放下笔，靠在裴鹤洲肩头，“到时候我们就能……”

“就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裴鹤洲接过她的话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已经想好了，去江南的临安，那里有大片的荷塘，夏天能采莲，冬天能赏梅，再给你盖一间带院子的小屋，种上你喜欢的兰草。”楚明漪嘴角弯起，指尖描摹着他的掌纹：“还要养一只猫，一只狗，像谢公子和花公子这样，安稳度日。”

三日后寅时，夜色如墨，望鱼码头静得只剩潮水拍打岸堤的声音。裴鹤洲、楚明漪和二十多名义士埋伏在码头旁的芦苇丛中，远处传来隐约的水师战船号角声，谢拾乐正带着校尉往码头赶来。

“来了。”裴鹤洲低喝一声。只见望鱼码头的“沈”字货船缓缓升起船帆，跳板被抽回，船桨搅动着江水，朝下游驶去。“动手！”校尉一声令下，水师战船立刻围了上去，船头火把亮起，照得江面通红。

货船上的黑衣汉子见状，立刻抽出兵器反抗，箭矢如雨般射向战船。裴鹤洲拉着楚明漪跃上船板，佩剑出鞘，劈开迎面而来的刀光：“拿下船主，其余人投降不杀！”楚明漪则绕到船尾，点燃了提前备好的信号烟——一缕红色浓烟直冲夜空，这是通知外围义士封堵水路的信号。

谢拾乐带着人手从另一侧登船，银针精准射中几个反抗的汉子手腕。混战中，那个姓沈的参将想跳江逃跑，被裴鹤洲一脚踹倒在地，锁链瞬间缠上他的脚踝。“镇南王待你们不薄，你们竟敢背叛他！”沈参将嘶吼着，却被校尉一脚踩住后背，动弹不得。

天色微亮时，战斗终于结束。水师士兵撬开货船的木箱，里面的兵器寒光闪闪，楚明漪拿出之前的草图一一核对，确认无误后递给校尉：“劳烦大人带回水师衙门存档，这是谋反的铁证。”校尉接过图纸，郑重颔首：“多谢诸位相助，我这就上奏朝廷。”

码头的潮水渐渐退去，阳光穿透晨雾洒在江面。裴鹤洲牵着楚明漪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连日画图、握刀留下的痕迹，他心疼地揉了揉，却见楚明漪笑着举起另一只手，手里攥着一朵刚从岸边摘的野花：“你看，天亮了。”

谢拾乐和花亦安并肩走来，花亦安递给两人帕子擦汗：“这下镇南王想赖也赖不掉了。”谢拾乐笑着点头，目光扫过四人相握的手，眼底满是欣慰。晨风吹过码头，带着江水的清润气息，远处传来报晓的鸡鸣，新的一天已然到来，而扳倒镇南王的第一步，他们终于稳稳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