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房间,裴鹤洲借着烛火展开谢拾乐留下的纸条,医馆地址旁还潦草写着“旧宅位于西郊外芦苇荡北”,墨迹新鲜,显然是临时添上的。楚明漪凑过来细看,指尖划过“芦苇荡”三字:“江南多水泽,芦苇荡地形复杂,夜里去探查怕是不便。”
裴鹤洲将纸条折好塞进衣襟,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先歇一晚,明日我先去附近打探地形,你留在客栈等我。”楚明漪立刻摇头:“不行,要去一起去。你忘了上次山谷遇险,我们分开时多被动?”
烛火映着她眼底的执拗,裴鹤洲无奈轻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发:“好,一起去。但你要答应我,凡事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楚明漪立刻点头,指尖缠着他的袖口晃了晃:“我晓得轻重。”
次日天刚蒙蒙亮,两人换了身粗布短打,扮成赶集的农户,背着竹筐出了客栈。按照谢拾乐的提示,一路向西郊走去。江南的晨雾还未散尽,沾湿了衣摆,远处的芦苇荡像一片青灰色的海洋,风一吹便泛起层层涟漪。
“就是那处。”裴鹤洲压低声音,朝芦苇荡深处指去。透过薄雾,隐约能看见一座青砖灰瓦的旧宅,院墙斑驳,门口守着两个挎刀的壮汉,正倚着门柱闲聊。
两人悄悄退到芦苇丛后,楚明漪从竹筐里取出早已备好的干粮,递给他一块:“先等等,看看他们换班的规律。”裴鹤洲接过干粮,目光始终锁着旧宅门口:“守得这般严密,里面定有猫腻。”
待到日头升高,晨雾散尽,守宅的壮汉果然换了班。新换的两人明显松懈些,时不时搓着手呵气,还凑在一起抽烟袋。裴鹤洲对楚明漪比了个手势,两人借着芦苇的掩护,猫着腰绕到旧宅后侧。
后墙爬满了枯藤,墙角有一处破损的缺口,刚好能容一人通过。裴鹤洲先探头查看,确认墙外无人,才扶着楚明漪钻了进去。院内杂草丛生,几间厢房门窗紧闭,只有正屋传来隐约的铁器碰撞声。
“小心些。”裴鹤洲握紧楚明漪的手,脚步放得极轻。两人贴着墙根挪到正屋窗下,透过窗缝往里看——屋内堆满了木箱,几个精壮汉子正用撬棍撬开箱子,里面赫然是寒光闪闪的长枪利刃,还有几箱箭矢堆在角落。
楚明漪心头一紧,刚要抬手记录,忽然听见院门口传来脚步声。裴鹤洲立刻拉着她躲到厢房后的柴堆旁,屏住呼吸。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面色阴鸷,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这批货何时能运走?”男子的声音粗哑,带着不耐烦。
“回大人,再过三日便是大潮,届时用船走水路,定能避开盘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躬身回话。
男子冷哼一声:“盯紧些,别出岔子。镇南王殿下等着用这批兵器,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待一行人走远,两人才敢出来。裴鹤洲眼底寒光闪烁:“果然是镇南王的私藏,三日后水路运货,我们必须设法阻拦。”楚明漪点头:“单凭我们两人恐怕不够,不如去找谢公子帮忙?他说在江南有人脉。”
两人按原路退出旧宅,快步赶回镇上。刚到谢拾乐的医馆门口,就见花亦安正蹲在门口整理草药,看见他们立刻起身:“裴公子,楚公子?可是查到什么了?”
进了医馆,谢拾乐正在给病人诊脉,见他们进来,示意稍等片刻。待送走病人,他立刻问道:“情况如何?”裴鹤洲将旧宅所见所闻一一告知,末了道:“三日后他们要走水路运货,我们想借公子的人脉,设法截下这批兵器。”
谢拾乐沉吟片刻,手指敲击着桌面:“江南水师中有个校尉是我的旧识,当年他母亲重病,是我救了她的命。或许能请他帮忙阻拦,但需得有确凿证据,否则镇南王势大,他未必敢动手。”
“证据好办。”楚明漪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面是她今早默画的旧宅布局和兵器堆放位置,“我们还听见他们说三日后借大潮走水路,具体码头虽未提及,但西郊附近的码头只有三处,不难排查。”
谢拾乐接过图纸细看,随即起身:“我这就去找那位校尉。亦安,你留在医馆,若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花亦安担忧地看着他:“路上小心,我煮了姜茶,记得回来喝。”
谢拾乐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应下。裴鹤洲和楚明漪也起身告辞:“我们去排查码头位置,有消息及时互通。”
出了医馆,阳光正好,楚明漪望着谢拾乐离去的方向,轻声道:“有他帮忙,事情该能顺利些。”裴鹤洲握紧她的手,脚步轻快:“嗯,等截下这批兵器,便是扳倒镇南王的第一步。”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江南的阳光透过柳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三日后的水路拦截,注定是一场硬仗,但此刻有故友相援,有彼此相伴,他们心中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