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荒原,你缩了缩脖子,耳朵尖上的绒毛被吹得乱糟糟。身后家族聚居地的方向早已看不见灯火,只有漫天星子冷冷地悬在天上,像无数双嘲讽的眼睛。
作为整个兔族里最瘦小的存在,你既没有姐姐们柔软厚实的皮毛,也没有哥哥们跑得快的后腿,连挖洞都比别人慢半拍。族长爷爷用拐杖敲着地面说“留着是累赘”时,你甚至没力气争辩,只能背着个装着半块胡萝卜的布包,被推搡着赶出了领地。
脚下的路越来越陌生,草丛里偶尔窜过的影子都让你吓得竖起耳朵。直到看见前方林子里透出一点暖黄的光,你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跌跌撞撞地跑过去。那是座用石头和原木搭成的屋子,门虚掩着,你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溜了进去——实在太冷了,只想找个角落躲一躲。
屋里很暖和,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味。你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紧张地竖着耳朵,忽然听见里屋传来动静。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你想跑,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屋走出来,逆着光看不清脸,只听见低沉的嗓音带着点不耐烦:“谁在那儿?”
你吓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把脸埋进膝盖,连耳朵都紧紧贴在背上。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属于猛兽的压迫感,直到一双穿着兽皮靴的脚停在你面前。
“兔子?”对方似乎愣了一下,语气里的警惕淡了些。
你慢慢抬起头,撞进一双金绿色的眼睛里。那是个极其英俊的豹人,黑色短发下是轮廓分明的脸,脖颈处隐约能看见深色的豹纹印记,肌肉线条在简单的兽皮衣衫下贲张,浑身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他弯腰看着你,尾巴在身后轻轻扫了扫地面,带着点探究:“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我没有家了。”你声音细若蚊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兔族的教育告诉你,在强大的兽人面前示弱,只会死得更快。
他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到壁炉边,拿起架子上的烤肉扔给你:“先吃点东西。”
烤肉还带着温度,油脂的香气钻进鼻腔,你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犹豫着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啃着,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坐在对面的石凳上,正用一块布擦拭着爪尖——那爪子锋利得能轻易撕开猎物的皮毛,此刻却被他打理得干干净净。
“我叫严浩翔。”他忽然开口,金绿色的眼睛看向你,“这里是我的领地,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暂时留下。”
你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豹族向来独来独往,而且是兔族的天敌,他怎么会……
“别多想。”他像是看穿了你的心思,淡淡道,“只是看你瘦得快风一吹就倒,就算想偷东西也没力气。”
虽然话不好听,你却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谢谢你!我叫……我叫阿悠。”
接下来的日子,你在严浩翔的屋子里住了下来。他似乎很忙,每天清晨都会带着弓箭出去,傍晚才回来,有时扛着猎物,有时带着些草药。你不敢闲着,学着给他打扫屋子,把他换下来的兽皮衣服洗干净晒好,甚至试着用他剩下的食材做些简单的野菜汤。
他从不主动跟你说话,但每次回来看到整洁的屋子和温热的汤,尾巴尖都会悄悄翘一下。有次你踩着板凳想够架子顶层的陶罐,没站稳摔了下来,预想中的疼痛没到来,反而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严浩翔的手臂紧紧圈着你,带着狩猎回来的草木气息,你能清晰地听见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笨死了。”他松开你,耳尖却有点发红,“够不到不会等我回来?”
你红着脸道歉,他却转身从架子上拿下陶罐,放在你够得到的地方,没再说什么。
天气越来越冷,你睡觉的草堆总透着风。某天夜里你冻得缩成一团,忽然感觉身上盖了件带着体温的兽皮大衣,带着严浩翔身上独有的气息。你悄悄睁开眼,看见他站在草堆边,金绿色的眼睛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见你没醒,才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铺位。
你开始期待他每天回来的时刻。会在他进门时递上擦手的布,会在他处理猎物时蹲在旁边帮忙递工具,会在他擦拭弓箭时,偷偷数他耳后那几撮柔软的黑色绒毛。他似乎也习惯了你的存在,会把烤得最嫩的肉留给你,会在你被窗外的风声吓到缩起耳朵时,不动声色地往你身边凑一点。
有天他回来时,肩上带着伤,是被一头疯了的野牛撞的。你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笨拙地用他采来的草药给他包扎,手指抖得厉害。“别动。”他按住你的手,金绿色的眼睛看着你,“这点伤不算什么。”
“怎么会不算什么!”你带着哭腔,“流了好多血……”
他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你头顶的绒毛:“以前受伤都是自己处理,第一次有人为我哭,好像……还挺新鲜。”
你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继续包扎,却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像被壁炉里的火烤得暖暖的。
这天早上,你在门外发现了一束开得正艳的小紫花——是你上次无意中说过喜欢的那种。回头时,看见严浩翔站在门框边,尾巴藏在身后,假装看别处,耳尖却红得厉害。
你拿起花,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把花别在他耳后。“很好看。”你笑着说。
他愣了一下,金绿色的眼睛里像是落了星星,忽然伸手抱住你,下巴轻轻搁在你头顶:“阿悠,别再想着走了,留在这里,好不好?”
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冬天的凉意,却吹不散怀里的温度。你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用力点头,耳朵尖蹭过他颈间的豹纹印记,心里清楚地知道,从被家族抛弃的那天起,你所有的颠沛流离,都是为了来到他身边。
壁炉里的火还在噼啪作响,映着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一个是曾经无家可归的小兔子,一个是独来独往的豹子,本该是天敌的存在,却在这片荒原上,给了彼此最温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