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

云深不知处，苍穹变色

　　原本清朗的天空，骤然被一种不祥的灰色浸染。并非乌云，而是仿佛万物色彩本身在被抽离、湮灭。灵气如退潮般消散，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所有修士都感到自身灵力滞涩，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是‘寂灭’！上古记载的天灾！” 蓝启仁望着天空，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仙门百家的精英此刻大多聚集在云深不知处商议要事，此刻全都骇然失色。

　　灰色的雾气在广场上空凝聚，化作一张模糊而巨大的扭曲面孔，空洞的目光扫过下方蝼蚁般的众生，最终，死死锁定在了人群前方那道素白纤细的身影上——盈晚。

　　“荼所云……”

　　恢弘而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在每个人神魂中敲响。

　　“十万年了……想不到你竟以这般孱弱之躯苟活至今！”

　　雾气翻涌，带着刻骨的恶意。

　　“看看你这副模样！可还记得十万年前，我是如何亲手挖出你的灵髓，将它在你面前碾成齑粉的吗？！那碎裂的声音，可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如今的你，力量不及当初万分之一，拿什么与我抗衡？！你这六界，终将是我的养料！”

　　“挖出灵髓”、“碾成齑粉”、“十万年前”……这几个字眼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什么？！” 蓝启仁猛地看向盈晚，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只知道这女子不凡，却不知她竟背负着如此惨烈恐怖的过往！十万年前？那是什么概念？！

　　在场的所有修士都哗然了，看向盈晚的目光充满了惊骇与怜悯。灵髓对于修士而言是何等重要，被生生挖出碾碎，那是比千刀万剐更极致的痛苦！

　　而站在盈晚身侧的蓝忘机，在听到“亲手挖出你的灵髓”瞬间，瞳孔骤缩！他一直知道她体内有剧毒双咒，身体破碎，却不知根源竟是如此！想象着十万年前，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女被生生摧毁力量核心的场景……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瞬间席卷了他全身。他下意识地收紧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避尘剑柄捏碎。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浅色眼眸里，翻涌着滔天的心疼与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他上前半步，几乎想将她护在身后。

　　就在这满场震惊与蓝忘机无法抑制的心疼之中，处于风暴中心的当事人，却缓缓抬起了头。

　　她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痛苦或愤怒，反而……勾起了一抹极其清浅，甚至带着点……嘲弄的弧度？

　　“^_^”

　　那笑容，与她此刻面临的绝境，以及刚刚被揭露的残酷真相，形成了荒谬而刺眼的对比。

　　“你呀，”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心神巨震的人耳中，“记性真不好。”

　　“只记得挖了我的灵髓，怎么就不记得……” 她顿了顿，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我当时，是怎么把你一点一点，粉、身、碎、骨的呢？”

　　“寂灭”的咆哮戛然而止。

　　众人：“！！！” 粉身碎骨？！她在说什么？她在对那个上古天灾说话？！

　　不等任何人反应，盈晚（荼所云）周身气质陡然剧变！那股常年萦绕在她身上的病弱之气瞬间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磅礴威压！浩瀚的灵力如同星河倒卷，冲天而起，在她手中凝聚成一柄光华万丈、让日月都失色的长剑！

　　她持剑而立，衣袂翻飞，墨发狂舞，眼神是十万年冰雪也冻结不了的冰冷与锐利。

　　“而且，” 她剑指灰色面孔，声音如同九天玄冰相互撞击，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宣告，“你是不是忘了，十万年前在你我决战之地，是绝对无法动用灵力的。”

　　“你觉得……” 她微微歪头，那个看似无害的笑容再次浮现，却让“寂灭”的核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现在，怎么样？”

　　话音未落，剑已出手！

　　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开天辟地的剑光！那剑光蕴含着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意志，所过之处，灰色的寂灭之力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着消散！

　　“不——！！！” 在“寂灭”充满不甘与恐惧的最后嘶吼中，剑光彻底吞没了那扭曲的核心，将其存在从根源上抹除。

　　天空的灰色如潮水般退去，色彩回归，灵气复苏，仿佛刚才的末日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整个云深不知处，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央那个缓缓收剑的白衣少女。她脸色似乎比之前更苍白了几分，气息也微微紊乱，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蓝启仁捋着胡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震惊久久无法褪去。他看向盈晚的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探究、些许认可，变成了深深的震撼与一种面对洪荒传奇般的敬意。

　　而蓝忘机，第一时间已来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手臂，感受到她细微的颤抖，心中的疼惜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低低唤了一声：“晚晚。”

　　盈晚侧过头，对上他写满心疼的眼眸，那冰冷的眼神才终于融化了一丝，轻轻回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是的，过去了。

那纠缠了十万年的梦魇，终于在今日，在所有人面前，被她亲手彻底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