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栖谷的梧桐叶总在午后泛着淡金色的光。青梧坐在最高的树枝上,指尖轻拂过一片刚舒展的新叶,风顺着她的动作流淌,将叶尖的露珠送向谷底的溪流——按照“觉醒”后的心境,她早已不再执着于“守护壁垒”,而是让风成为连接内外的信使,此刻正借着风势,倾听远处人类世界孩子们的笑声。
“青梧姐姐~”
一声带着点黏糊的呼唤顺着风飘来,像颗裹着蜜糖的石子,打破了谷中的宁静。许回的身影从梧桐树干后滑出来,金红色的王锦蛇尾巴在地面轻轻扫过,带起一阵细碎的金粉。他穿着绣着蛇纹的锦袍,黑发用金色发带松松系着,跑到树下时,还故意晃了晃身后的尾巴,眼里满是期待的光。
按照“妖族典籍”的记载,他该是盘踞在金鳞洞的妖君,性情乖张,以捉弄生灵为乐,可“觉醒”后的许回,却把所有的“乖张”都化作了对青梧的“主动”——会踩着晨光送来带露的金桔,会缠着她讲风栖谷外的故事,会像现在这样,摇着尾巴撒娇,只为让她多看看自己。
青梧从树枝上跃下,淡青色的裙摆掠过枝头,带起一阵梧桐花香。她看着许回尾巴尖沾着的金粉,眼底漾起温和的笑意:“又去招惹金鳞洞的萤火虫了?”
许回立刻凑上前,尾巴卷住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声音更甜了:“它们说青梧姐姐的风最好闻,让我来借点风回去呢~”他说着,指尖凝起一缕金色的光,在她掌心化作一朵小小的金鳞花,花瓣上还沾着他本体的蛇鳞,闪着细碎的光,“你看,这是我用鳞片做的,能留住风的味道哦。”
他的主动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妖族的骄傲让他从不轻易低头,可面对青梧,他甘愿收起獠牙,把最柔软的肚皮亮出来——就像上次青梧为了调和风栖谷与外界的气息,耗尽灵力时,他不顾蛇族对“风之力”的排斥,用自己的金灵力为她护法,结果尾巴尖褪了三层鳞,却还是笑着说“一点都不疼”。
青梧接过金鳞花,指尖触到花瓣时,能感受到里面流转的、属于许回的温暖灵力。她将花别在衣襟上,轻声道:“谢谢你,许回。”
“那青梧姐姐要奖励我!”许回立刻得寸进尺,尾巴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缠了缠,几乎要圈住她的小臂,“我想听你吹叶笛,上次你吹的《风语》,我到现在都记得呢。”
他的撒娇带着点孩童般的执拗,却不让人觉得冒犯。青梧知道,这是他表达“在意”的方式——像王锦蛇会把最珍贵的巢穴分享给信任的生灵,他把自己的金灵力、自己的鳞片、自己的依赖,都毫无保留地捧到了她面前。
青梧拾起一片梧桐叶,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风语》的旋律在风栖谷里流淌,时而像溪水叮咚,时而像鸟鸣啾啾。许回安静地靠在梧桐树下,尾巴盘成一个金色的圈,把脑袋搁在尾巴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脸上,金红色的鳞片泛着柔和的光,竟少了几分妖君的戾气,多了几分温顺。
一曲终了,青梧放下叶笛,看着他微醺的样子,忍不住问:“妖族的事务不忙吗?总来风栖谷,不怕族里的长老说你贪玩?”
许回立刻坐直身体,尾巴却缠得更紧了些:“他们管不着我!”他仰头看着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再说,青梧姐姐这里比金鳞洞好玩多了——这里的风有味道,树叶会唱歌,还有……”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还有青梧姐姐你啊。”
青梧的耳尖微微发烫。她早已习惯了他的直白,却还是会被这样的话语触动。风栖谷的风带着梧桐花的香,也带着许回身上淡淡的金灵力气息,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像一首只有他们能听懂的歌。
“对了青梧姐姐,”许回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颗鸽蛋大的金色珠子,“这是我褪下来的内丹,能安神的。上次看你调和风之力时皱眉,是不是没睡好?”
妖族内丹是修行的根本,怎可轻易赠予?青梧连忙推拒:“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必须收!”许回把盒子塞进她手里,尾巴紧紧圈住她的腰,不让她躲开,眼里带着点委屈,“青梧姐姐总是对我这么好,我却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内丹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要能让你舒服点,我褪多少次鳞都愿意。”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欺负了的小兽,可圈着她腰的尾巴却很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青梧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盒子里那颗流转着温和金光的内丹,忽然想起他尾巴尖褪鳞时的样子——明明疼得直抽气,却还是笑着说“没事”。
她终究还是收下了,将内丹小心地放进随身的锦囊里:“谢谢你,许回。我会好好收着的。”
许回立刻破涕为笑,尾巴松开她的腰,转而轻轻蹭着她的手背,像在撒娇邀功。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他金红色的鳞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与青梧衣襟上的金鳞花相映,美得像一幅流动的画。
风栖谷的风渐渐温柔,带着金灵力的甜香与梧桐花的清冽,在谷中久久不散。温文尔雅的风之仙子,与爱撒娇的金鳞妖君,在这片被风亲吻的土地上,用最自然的方式诠释着“共生”——她的空灵包容着他的主动,他的炽热温暖着她的淡然,像风缠绕着金鳞,金粉点缀着梧桐,无需刻意迎合,却早已成为彼此生命里最动人的风景。
黄昏时分,许回要回金鳞洞了。他走到谷口时,忽然转身,化作一条金红色的王锦蛇,顺着青梧的脚踝往上爬,最后盘在她的肩头,脑袋轻轻蹭着她的脸颊,留下一串带着金粉的吻。
“青梧姐姐,明天我还来哦~”他的声音从蛇嘴里发出来,带着点含糊的奶气。
青梧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抚摸着他光滑的鳞片:“好,我等你。”
风带着她的话音飘向远方,许回的身影消失在谷口时,金红色的尾巴尖还在频频回望。青梧站在梧桐树下,摸着锦囊里温暖的内丹,感受着肩头残留的金粉香气,忽然觉得,风栖谷的风里,从此多了一份名为“许回”的牵挂,空灵中添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动人。
他们的共生,没有惊心动魄的誓言,只有这样日复一日的陪伴——他摇着尾巴撒娇,她温笑着包容,在风与金鳞的交织里,悄悄写下“专属”的注脚,让风栖谷的每一片梧桐叶,都记得金红色的温柔,与淡青色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