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我被一只小脚丫精准踹中了鼻子。
睁眼一看,胖子呈大字型霸占了半张床,一条胖腿正搭在我脸上。另一边,黑瞎子不知何时挤到了我和小哥中间,墨镜歪戴着,睡得口水直流。而本该在床另一侧的解雨臣,正被张起灵小朋友当成抱枕,紧紧箍在怀里——小解总眉头紧锁,显然在梦里都在不爽。
我轻手轻脚地把胖子的腿挪开,试图拯救被小哥勒得喘不过气的解雨臣。刚碰到解雨臣的睡衣,张起灵的眼睛唰地睁开了。
那眼神,清明又警惕,完全不像个孩子。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怀里的人,稍微松了点力道,但没完全放开。
张起灵“……我的。”
他小声说,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
我失笑:
吴邪“行行行,你的你的。”
敢情变小了,占有欲一点没减。
解雨臣趁机挣脱出来,小脸憋得通红,整理了一下睡袍领子,严肃指控:
解雨臣“张起灵,你涉嫌谋杀。”
小哥没理他,翻个身又闭上了眼。
清晨的混乱从穿衣开始。
我翻出昨天到的童装,一阵头大。胖子对印着“全村希望”的T恤非常满意,套上就在床上蹦跶;黑瞎子抢了件印着“社会人”的皮卡丘连体睡衣,死活要穿上;解雨臣面对我买的普通棉质童装,表情像在看抹布。
解雨臣“吴邪,”
他拎起一件纯白小T恤,
解雨臣“这面料含棉量多少?支数多少?有没有经过抗过敏处理?领口设计会不会摩擦皮肤?”
我:
吴邪“……三十五块两件,包邮。”
解雨臣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巨大的勇气才能接受这个现实。最后他选了件最简单的浅蓝色条纹衫,配背带裤,居然穿出了小少爷的贵气。
给张起灵穿衣服时,他异常配合,让抬手就抬手,就是穿好后一定要把帽子戴上,帽檐压低,遮住大半张脸——得,雏形期的闷油瓶。
早餐是奶粉泡麦片和切成小块的水果。胖子嚷嚷着要吃油条煎饼,被我以“儿童膳食要均衡”为由驳回。黑瞎子试图把麦片里的葡萄干全部挑出来塞给解雨臣,被小解总用勺子精准敲了手背。
解雨臣“食不言,寝不语。”
解雨臣板着小脸教育他。
黑瞎子“小花~你好凶哦~”
黑瞎子瘪嘴假哭。
解雨臣“再吵就把你的墨镜扔了。”
黑瞎子瞬间安静,默默扶正了自己的小墨镜。
上午,我抱着笔记本电脑研究“成年人突然变小”的医学奇迹和玄学可能性(虽然大概率是后者),四个小豆丁在客厅玩——主要是胖子看动画片,黑瞎子上蹿下跳,解雨臣试图用积木搭建一个微型商业帝国模型,张起灵则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外面的鸡。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直到我接了个王盟的电话。
挂了电话回来,客厅静得可怕。
动画片还在放,但胖子没笑了。黑瞎子不跑了。解雨臣的积木塌了一半。张起灵从窗边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我。
吴邪“怎么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天真,”胖子用小胖手指着我的手机,奶声奶气地问,“刚是不是……有麻烦?”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听力似乎也退化了些,但刚才电话里王盟焦急的语气和“棘手”、“下头”、“家伙”几个词,大概还是被捕捉到了。
黑瞎子溜达过来,踮脚拍拍我的腿:
黑瞎子“徒弟,有事说哦,师父给你撑腰。”
虽然他现在的海拔只能给我膝盖撑腰。
解雨臣放下积木,小脸严肃:
解雨臣“资金还是人手?我让解家……”
吴邪“停!”
我赶紧打断他们,
吴邪“没事儿!就是个小盘口出了点小纠纷,王盟能搞定。”
张起灵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仰头看着我。他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说谎。
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酸得厉害。都变成这样了,这帮家伙的雷达还对着危险使劲响。
我蹲下来,挨个摸摸头(趁机rua了一把小哥的软发):
吴邪“真没事!天塌下来现在也得我先顶着。你们的任务是——”
我指着电视、积木和外面的鸡,
吴邪“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哦不,是好好变回来!”
解雨臣拍开我弄乱他发型的手,整理了一下背带裤:“吴邪,我们只是身体变小,不是智商退化。”
吴邪“知道知道,解总最聪明。”
我笑着捏捏他的脸,在他发火前赶紧转移话题,
吴邪“午饭想吃什么?红烧肉还是清蒸鱼?”
王胖子“肉!”
胖子欢呼。
张起灵“鱼。”
小哥轻声说。
黑瞎子“都要!”
黑瞎子起哄。
解雨臣叹了口气:
解雨臣“膳食要均衡,吴邪。另外,请优先考虑食材的新鲜度和烹饪用油的品质。”
……好的,饮食总监解雨臣。
午饭后的阳光很好,我决定带他们去院子里放风。
胖子很快和隔壁的大黄狗成了哥们,试图骑狗被甩了下来,摔了个屁股墩儿也不哭,爬起来继续追。黑瞎子对鸡圈产生了执念,追得母鸡四处飞窜,毛掉了一地。解雨臣嫌弃地避开所有可能弄脏他小皮鞋的区域,找了个石凳坐下,指挥我给他摘朵花。
张起灵则蹲在院角的草丛里,一动不动。
我好奇地凑过去:
吴邪“小哥,看什么呢?”
他伸出小手指了指。一只蝴蝶停在一片草叶上,翅膀微微颤动。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下来,在他柔软的发梢和长长的睫毛上跳跃。他看得那么专注,那么安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只蝴蝶。
我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画面。
突然,黑瞎子嗷嗷叫着跑过来,后面跟着被惹怒的大公鸡。鸡飞狗跳间,蝴蝶惊走了。
张起灵抬起头,看向黑瞎子。
黑瞎子瞬间僵住,挠挠头:
黑瞎子“那啥……哑巴,我错了?”
小哥没说话,只是默默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憋着笑,把委屈巴巴的小哥抱起来(他居然没反抗!),对闯祸的黑瞎子说:
吴邪“去,给小花摘朵最漂亮的花赔罪,不然下午没零食。”
黑瞎子如蒙大赦,屁颠屁颠跑去摘花,被解雨臣嫌弃“毫无审美”和“破坏植物生态”。
傍晚,我给四个玩得浑身是土的小泥猴洗澡。
折腾完,一个个香喷喷地塞进睡衣。轮到给解雨臣吹头发时,他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最后靠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把他们安排好,盖好被子。胖子嘟囔着梦话“鸡腿别跑”;黑瞎子睡着睡着滚到了解雨臣边上;小哥依旧睡得很规矩,只是手又悄悄攥住了我的睡衣角。
关灯前,我看着这四张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那点因为白天电话而起的不安,慢慢被熨平了。
管他外面狂风暴雨,至少此刻,这个家还好好的。
我俯身,挨个亲了亲他们的额头。
“晚安,小混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