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颠覆度：100%】【终极认知：‘罪孽’，加载完毕。】

那口鲜血，殷红刺目，从魏无羡口中喷溅而出，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碎了心脉。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转为一种死寂的灰败，眼中那点因蓝忘机的维护而刚刚燃起的微光，在“都怪你”三个字的碾压下，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自我毁灭的虚无。

身体软倒，如同断了线的木偶。

“魏婴！”

蓝忘机脸色骤变，一直强撑的冷静彻底碎裂，惊呼声脱口而出，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他猛地上前，手臂一揽，将那具失去所有力道的身体紧紧接入怀中。入手是一片冰凉和可怕的轻软，仿佛生命的重量正在急速流逝。

“魏无羡！”江澄的咆哮声同时响起，充满了惊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他下意识想冲过去，脚步却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如同残破的落叶般倒下。

“阿羡！”江厌离凄厉的哭喊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整个空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轰然炸开！惊呼声、尖叫声、不可置信的呐喊声混杂成一片疯狂的浪潮！

“他吐血了！” “认知度百分之百了！” “完了完了！魏无羡是不是要死了？！” “未来的他自己杀死了现在的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放我们出去！”

恐慌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地面和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痕进一步扩大，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整个空间剧烈摇晃，光影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肃静！”聂明玦一声雷霆般的怒吼，试图压制混乱，霸下的刀意汹涌而出，却只能让骚动暂缓一瞬。

“稳住心神！此乃幻象冲击！”蓝曦臣温润的声音带着灵力扩开，努力安抚众人，但他自己额角也沁出了细汗，目光焦急地看向蓝忘机怀中的魏无羡。

蓝启仁面色铁青，看着这彻底失控的局面和那个生死不知的魏家小子，胡须剧烈颤抖，最终重重一跺脚：“造孽！真是造孽啊！”

混乱中，蓝忘机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半跪于地，将魏无羡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又去摸他的脉搏——跳动紊乱而急促，像是下一刻就要崩断。

那冰冷的体温和微弱的生机，让蓝忘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几乎痉挛。

“魏婴……魏婴！”他低唤着，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恐惧和哀求，“看着我……魏婴！”

他试图将精纯的灵力输入魏无羡体内，那温和的湛蓝灵力却如同泥牛入海，刚一进入，就被一股狂暴的、充满自毁意味的阴郁之气狠狠弹开！甚至反噬得他手臂一阵发麻！

未来的那个魏无羡的绝望和罪孽感，不仅击垮了现在这个魏无羡的精神，甚至引动了他体内深藏的、尚未成型的某种力量，在进行着激烈的自我排斥和毁灭！

“没用的……”江澄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冰冷的绝望，“他……他觉得自己该死……他自己不想活了……”他说出这句话时，心脏像是被凌迟般剧痛。恨吗？恨。可亲眼看到魏无羡因未来的“罪孽”而当场濒死，那种冲击远非单纯的恨意可以概括。

蓝忘机猛地抬头，浅色的瞳孔里第一次迸发出近乎凶狠的光芒，厉声道：“他不会！”

他不会死。

他不许他死！

蓝忘机再次强行运转灵力，不顾那强烈的反噬，更不顾姑苏蓝氏灵力需平和温养的要诀，几乎是粗暴地、强行地要将自己的灵力灌入魏无羡几近枯竭的经脉！

“咳……”魏无羡在他怀里又抽搐了一下，唇角溢出更多的血沫，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蓝二公子！你这样会害死他的！”江厌离哭喊着，想要阻止。

蓝忘机却恍若未闻。他的眼神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他知道这样不行，但他不能停！停下就是眼睁睁看着魏无羡的生命力流逝殆尽！

就在这绝望的僵持、空间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那冰冷的机械音，又一次突兀地响起。但这一次，它的语调不再是平铺直叙或冰冷警告，而是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仿佛被强行侵入的扭曲杂音，断断续续：

【警告……未知……干扰……入侵……】【核心……协议……冲突……】【强制……稳定……程序……启动……】【滋……读取……最高权限……‘后悔’……】

“后悔”二字落下的瞬间，疯狂闪烁、即将崩塌的荧幕猛地一定！

所有混乱的声响、空间的震动、甚至众人惊恐的表情，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荧幕上，那令人心悸的、未来魏无羡充满恶意的赤红双眼和“都怪你”的口型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幕截然不同的、安静到诡异的画面——

依旧是静室。

蓝忘机独自一人坐在案前，面前摆放着的，却不是书卷，也不是琴，而是一壶……天子笑。

他斟满一杯，却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清澈的酒液，目光空茫，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的……过去。

许久，他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是卷云纹抹额掩盖下的位置。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疲惫和……某种刻骨铭心的痛楚。

然后，他对着那杯酒，对着空无一人的静室，用一种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沉重得能压垮人心的声音，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时……”

“……我为什么不……”

“……站在他身边。”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温和的力量，以荧幕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迅速荡漾开来，轻柔地拂过整个空间。

地面上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剧烈的震动平息下来，崩塌的迹象骤然停止。

而那股萦绕在魏无羡周身、疯狂排斥一切生机的自毁怨气，像是被这柔和的力量悄然中和、抚平，虽然并未完全消散，却不再那般狂暴致命。

蓝忘机强行输入的灵力，终于得以顺利进入魏无羡的经脉，虽然依旧微弱，却稳住了那即将崩断的心脉。

魏无羡灰败的脸色似乎回缓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虽然依旧昏迷，但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许，呼吸虽然微弱，却不再那般急促骇人。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极度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荧幕上那个对着酒杯自语的蓝忘机，回味着那轻飘飘却重逾山岳的几句话。

……当时，我为什么不站在他身边。

后悔。

原来是这样的后悔。

不是在后悔与他相识，不是在后悔为他受过戒鞭，不是在后悔问灵十三载。

而是在后悔……当初在他最孤立无援、与全世界为敌、一步步滑向深渊的时候……

没有更坚定地、更早地、站在他的身边。

不是阻拦，不是劝诫，而是……并肩。

巨大的、无声的震撼，冲刷着每个人的心灵。

连江澄眼中的疯狂恨意，都在这份沉甸甸的、跨越了时空的“后悔”面前，凝固了，碎裂开，露出底下更深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蓝忘机紧紧抱着怀中体温微微回暖的魏无羡，抬起头，看着荧幕上那个未来后悔莫及的自己，看着那句“站在他身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滚烫的情绪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他一直以来的冷静自持。

他忽然明白了，未来那个自己，所有的痛苦、执着、问灵、戒鞭、甚至收养阿苑……其最深的根源，或许都源于此刻荧幕上所呈现的——这份刻入骨髓的“后悔”。

后悔未曾并肩。

而现在……

他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少年。

现在，一切都还未发生。

师姐未死，兄弟未残，罪孽未铸。

他……还来得及。

蓝忘机的眼神，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坚定。

他收紧了手臂，将魏无羡更紧地护在怀中，仿佛立下了一个无声的誓言。

就在这时，那机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似乎少了几分漠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核心冲突‘罪孽’体验完毕。认知颠覆度峰值已记录。】【能量过载，稳定程序持续运行。后续播放暂停。】【空间进入休眠缓冲。】

话音落下，荧幕彻底暗下。

周围墨玉般的墙壁和地面光芒渐息，只剩下那层柔和的、不知来源的白光依旧笼罩，维持着基本的照明。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极度疲惫后的、死寂的安静。

只剩下众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和蓝忘机怀中，魏无羡那微弱却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未来，尚未注定。

罪孽，或可避免。

而那句“站在他身边”的后悔，如同种子，悄然埋入了现在的时间土壤之中。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