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还在下。

雨水顺着铁皮屋檐砸下来，在水泥地上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我靠在生锈的货架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几乎要把血都攥出来。

苏明远手里那本黑色账本，像是把我三年来最后一点侥幸都撕了个粉碎。

"你看这里。"他翻开一页，指着一串密密麻麻的数字，"顾承渊和苏婉合作转移的资金，有你不知道的？"

我死死盯着那页纸。顾承渊的字迹我太熟悉了，龙飞凤舞地签在表格末尾，像是在嘲笑我的愚蠢。

"不可能……"我喃喃道，声音发颤，"他不会做这种事……"

"你真以为他是被冤枉的？"苏明远冷笑一声，把账本往前递了递，"他才是那个最会演戏的人。苏婉不过是个棋子，帮他转移资金，替他背黑锅。"

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货架，铁架发出"哐当"一声响。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是我咬破了嘴唇。

江晚晴突然冲过来，一把夺过账本："昭昭，别看了！"

"放手！"我抓着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你到底知道多少？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她的眼神闪了一下，像被我掐住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三年前的事，你们都知道是不是？"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是在吼，"就我不知道！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真相的人！"

雨点砸在铁皮屋顶的声音更大了。像是无数鼓槌在敲打我的心口。

苏明远又翻了几页，指着一处日期："看这个。"

我凑近看。那是三年前的七月十六号，正是苏婉死的那天。

"当天晚上，我妹妹去了顾家。"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她说要跟顾承渊摊牌。他们吵得很凶。账本上有记录，那天之后，一笔钱转到了海外账户。"

我忽然想起什么。那天夜里，我接到顾承渊的电话，他说他在公司加班，让我先睡。可第二天早上，苏婉就死了。

"所以你是说……"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她不是自杀？是顾承渊……"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苏明远打断我，"但我妹妹死前，给我发了条短信。她说'林昭昭是无辜的，错的是我们'。"

我浑身发冷。

原来我一直活在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剧本里。顾承渊是英雄，沈临舟是守护者，江晚晴是挚友。而我，是那个被所有人保护的瓷器娃娃。

只有我不懂。

"你们都当我是什么？"我盯着眼前这些人，声音嘶哑，"一个笑话？还是个需要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没人说话。

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追上来。是沈临舟。

他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手里还拿着件没穿的外套。

"昭昭。"他伸手想拉我，却被我躲开。

"你呢？"我盯着他，"你也知道这些事是不是？你当年接近我，不只是为了调查顾承渊吧？"

他没否认。

"你知道顾承渊和苏婉的事，对不对？"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但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我怒吼，"因为我太脆弱了吗？需要你们所有人一起骗我？"

他伸出手，想碰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因为我想让你活下去。昭昭，有些真相比谎言更可怕。"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我已经活在谎言里三年了。"

我推开他，冲进雨幕。

身后传来他们的喊声，但都被暴雨吞没了。

我跑啊跑，直到再也跑不动。鞋跟陷进泥里，裙子被雨水浸透，沉得像铅块。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是他们追来了。

我站在原地，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雨点打在我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你若想知道全部，随时可以来找我。"苏明远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我闭上眼睛。

这一夜，我终于明白。所谓真相，从来都不是用来安慰人的。它像一把刀，把过去三年的伪装都捅了个稀烂。

可现在……

我睁开眼。

我该往哪走？

[未完待续]我站在雨里，直到脚步声远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江晚晴发来的消息，我没点开。雨水把屏幕冲刷得模糊不清，像我此刻的思绪。

远处的路灯在雨幕中晕成一团昏黄的光。我盯着那团光，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个夜晚。那天顾承渊牵着我的手走过这条街，路灯也是这样亮着。他说会永远保护我，会让我过得很好。

可他到底是谁？

我摸了摸脸，雨水顺着手指往下淌。不知道刚才咬破的嘴角有没有结痂。血腥味还留在舌尖，混着雨水的腥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刚才那些人，是另一个人。

"林昭昭。"

我转头，看见一个撑伞的男人。伞沿压得很低，我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文件袋："你想要的真相，都在这里面。"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苏明远告诉我的。"他把文件袋放在地上，"他说你会来。"

我盯着那个袋子。雨水正顺着边缘慢慢渗透进去。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因为人都想知道真相。"他收起伞，转身离开，"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

我蹲下身，捡起袋子。纸张被雨水打湿了一角，但还能看清封面上的字：顾承渊。

手指微微发抖。我知道只要打开这个袋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我撕开封口，抽出第一页。

上面赫然是顾承渊的照片，旁边写着几个字：商业犯罪调查档案。

我继续翻下去。

第二页是沈临舟的资料。第三页是江晚晴的。第四页……

我的呼吸一滞。

是我自己的名字。

原来早在三年前，他们就在调查我。顾承渊、沈临舟、江晚晴……还有苏婉。

我们从来不是受害者，而是这场棋局里的每一步。

我继续翻动，直到最后一页。那是一份录音笔录，日期是三年前的七月十六号，苏婉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

我按下播放键。

"小远，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我不能看着林昭昭毁掉。她是无辜的，错的是我们。"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抬头望着雨幕，喉咙发紧。

他们所有人都在保护我。可我宁愿他们骗我一辈子。

因为现在我知道了。

我是这一切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