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门，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溪望着匆匆赶来的顾阳，他额上的细汗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一如记忆中那个总是温暖如阳的少年。

“顾阳，”她重复道，声音比想象中更坚定，“谢谢你来看我，还有...谢谢你在另一个时空也没有放弃我。”

顾阳明显怔住了，那双熟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他向前一步，紧紧握住她伸出的手，掌心温暖而真实。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这句话已经等待了太久。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这句话，与古代时陈煜的告别何其相似？难道...

“你怎么...”她刚想问，父母已经开车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顾阳帮忙将林溪扶上车，微笑道：“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回家的路上，林溪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恍惚间仿佛看到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与现代建筑重叠交错。两种记忆在脑海中交织，让她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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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健的日子漫长而痛苦。林溪的肌肉因长时间卧床而萎缩，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每当她想放弃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个古代时无能为力的自己——那个被迫嫁人、遭受家暴、最终自尽的将军府小姐。

“不能再那样软弱了，”她对自己说，“这一次，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令她惊喜的是，顾阳真的如约每天来看她。有时带一本书，有时只是一杯她喜欢的奶茶。他们聊天，从大学趣事到工作烦恼，仿佛要补回错过的所有时光。

但林溪总觉得顾阳看她的眼神中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不必言说的默契。

一个雨日下午，顾阳带来了一本装帧精美的《唐诗宋词精选》。林溪随手翻开，恰好是李清照的《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她轻声读着，忽然一阵心悸，眼前仿佛看到古代闺房中，自己独自垂泪的场景。

顾阳接下去念道：“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念到“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时，林溪猛地抬头。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首？”她惊讶地问。这本是她古代时最常读的词，因它道尽了她婚后的心境。

顾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猜的。感觉...你应该会喜欢。”

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雨点敲打着窗户，如同另一个时空的回响。

“顾阳，”林溪鼓起勇气，“我昏迷时，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梦里我是古代将军府的小姐，而你...”

她顿住了，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顾阳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而我是什么？”

“而你是一个寒门学子，叫陈煜。”林溪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我们相爱却不能相守，最后...都很不幸。”

令她惊讶的是，顾阳没有笑她胡思乱想，而是沉默了良久，才轻声说：“很美的梦，虽然结局悲伤。”

“只是梦吗？”林溪追问，“为什么我觉得那么真实？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顾阳为她倒了一杯热水，手指不经意间触到她的，两人都微微一颤。

“有时候，大脑会创造一些故事来帮助我们处理现实中的情感。”他斟酌着词句，“听说昏迷前，你一直在加班做设计项目，压力很大？”

林溪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院的？我们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顾阳的眼神飘忽了一瞬：“小雨发的朋友圈，我看到了就...”他顿了顿，“就觉得应该来看看。”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林溪总觉得哪里不对。每当他们目光交汇，她都能感受到一种跨越时空的熟悉感，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好几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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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健两个月后，林溪已经能独立行走。她决定回设计公司上班，重新开始正常生活。

然而现实并不如想象中顺利。她的职位已被替代，只能从初级设计师重新做起。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常常分神，古代的记忆时不时闯入脑海，影响工作。

一次重要项目会议上，主管让她介绍设计方案。林溪站起来，看着投影屏上的图案，忽然眼前一花——

——她仿佛站在古代的宴会厅中，四周是穿着华服的宾客，主位上坐着威严的父亲和笑容虚伪的未婚夫...

“林溪？林溪！”同事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她发现自己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她仓皇逃离会议室，在卫生间里用冷水冲脸。

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那些记忆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如果是梦，怎么会如此栩栩如生？

下班后，顾阳照常来接她吃饭。看出她心神不宁，他关切地问：“今天还好吗？”

林溪终于忍不住，将会议上的失常和盘托出：“顾阳，我觉得那不全是梦。那些记忆太真实了，就像另一个我自己真正经历过的人生。”

她期待顾阳会否定她，说她想多了。但出乎意料，他只是沉默地开车，直到停在江边公园旁。

夕阳西下，江面泛着金色的波光。顾阳转向她，眼中有着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

“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做过类似的梦，你会相信吗？”他轻声说。

林溪屏住呼吸：“什么梦？”

“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他望着江面，声音仿佛来自远方，“梦里我是寒门学子，爱上将军之女，却因身份悬殊不能在一起。她被迫嫁人，受尽折磨而自尽...我随后也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林溪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你...你也梦到这些？从什么时候开始？”

顾阳转头看她，眼神温柔而哀伤：“从大学时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林溪耳边炸开。大学时期？那不是她开始暗恋他的时候吗？

“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她颤声问。

“告诉你什么？说我因为一个梦而对你一见钟情？”顾阳苦笑，“听起来多荒唐。而且...你总是躲着我，我以为你讨厌我。”

林溪愣住了。原来他们彼此暗恋，却因误解错过这么多年？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注意到我这种平凡的女孩。”她低声说。

顾阳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在我梦里是将军府千金，光彩照人；在现实中，你是设计系才女，让我自惭形秽。应该说，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才对。”

夕阳的余晖中，两人相视而笑，眼中都有泪光闪烁。

“所以那些梦...可能是我们的前世？”林溪小声问。

顾阳沉吟片刻：“我不知道。也许是大脑神奇的巧合。但有一件事我很确定——”

他深情地望进她的眼睛：“无论有没有前世，今生我不想再错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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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后的日子甜蜜而充实。顾阳体贴入微，总能在林溪情绪低落时及时察觉——那是她抑郁症的表现，虽然比古代时轻了许多，但仍未完全消失。

一个周末，他们参观新开的故宫特展。在一幅明代宫廷画前，林溪忽然驻足。

画中描绘的是宫廷宴饮场景，但在角落处，一个女子低头抚琴的侧影让她心头一震。

“怎么了？”顾阳问。

“这个抚琴的女子，”林溪指着画中那个并不起眼的角色，“我梦到过她。在梦里，她是我在古代的侍女，叫紫苏。”

顾阳凑近细看，面色渐渐变了：“右下角这个捧书侍从...我也梦到过他。他是我书童，叫墨言。”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如果是巧合，这也太精确了！

他们急忙查看画作介绍，得知这是明代无名氏所作的《宫廷宴乐图》，描绘的是正德年间的宫廷生活。

“正德年间...”林溪喃喃道，“我的梦里，父亲提到的当今圣上就是正德皇帝。”

顾阳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的梦中也提到过正德皇帝。林溪，这不可能全是巧合。”

他们找到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询问这幅画的来历。一位老研究员告诉他们，这幅画是最近从江南一所古宅中发现的，与其他几幅画作一起被捐赠给博物馆。

“捐赠者是谁？”顾阳问。

老研究员查了查记录：“是一位姓陈的先生，从台湾来的。他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具体年代已不可考。”

“姓陈？”林溪和顾阳异口同声。

离开博物馆时，两人都心事重重。太多的巧合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巧合了。那些梦境，那些记忆，似乎真的指向某种超乎理解的联系。

当晚，林溪做了一个清晰的梦。

梦中不再是古代场景，而是一个现代实验室。她看到自己——或者说，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穿着白大褂，正在操作复杂的仪器。墙上日历显示着：2035年。

“记忆传输实验第47次尝试，”那个“她”记录着数据，“时空节点定位完成，情感锚点稳定。希望能成功改变历史轨迹...”

梦中的“她”转身，林溪震惊地看到顾阳也在实验室中，同样穿着白大褂。

“风险太大了，小溪，”梦中的顾阳说，“如果改变了过去，现在的我们可能就不存在了。”

“但如果我们不尝试，历史上的悲剧就会一再重演，”梦中的“她”坚定地说，“为了彼岸重逢，值得冒险。”

林溪猛地惊醒，心跳如鼓。

2035年？记忆传输实验？改变历史轨迹？

她抓起手机，刚要打给顾阳，却先收到了他的短信：

“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我们在未来的实验室里。你相信时空穿越吗？”

林溪的手微微颤抖，回复道：“我相信我们有着未完成的缘分，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窗外，第一缕阳光正穿透黎明前的黑暗。

无论前方有什么秘密等待揭开，这一次，他们决定共同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