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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龙影

答应我的神明

永熙元年,春和景明。都城西市的刘家小院里,一阵婴儿的啼哭划破了清晨的宁静。产婆抱着襁褓,满脸喜色地冲进堂屋:“刘掌柜,生了!是个大胖小子,瞧这头发,白生生的,眼睛竟还是金的!”

刘父放下手中的算盘,搓着手迎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襁褓一角。只见婴儿额前覆着一层柔软的白半长发,睫毛纤长,睁开眼时,一双金瞳亮得像初春的朝阳,透着股不寻常的灵气。刘母躺在里屋,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意,轻声对守在床边的丈夫说:“当家的,你知道吗?昨夜我梦见自己躺在云端,一条金龙盘在我身边,温温的,就像抱着这孩子似的。”

这话一出,刘父愣了愣,随即面露郑重。他虽是个开小绸缎铺的普通商人,却也听过不少“异象伴生”的传说。自家这孩子,生来发色瞳色异于常人,又伴着“龙眠”的梦境,莫非真如妻子所说,未来必有出息?他当即给孩子取名“刘榆”,盼着他能像街边的老榆树,看似平凡,却能扎根土壤,长成遮天蔽日的模样。

可刘榆的成长,却半点没朝着“出息”的方向走。别家孩子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他却整天扒着院墙上的狗洞,和街对面的泥瓦匠儿子玩“打仗”,弄得浑身是泥;七岁时,刘父咬咬牙送他去私塾,先生教他写“人”字,他却在纸上画满小人儿,还偷偷把先生的戒尺藏进了柴房;十岁那年,他更是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偷偷溜出城门,去郊外的小河里摸鱼,结果差点被湍急的河水冲走,还是路过的樵夫救了他。

“刘榆!你给我滚出来!”每次刘榆闯祸,刘母的吼声都能传遍整条街。可任凭她怎么打骂,刘榆转头就忘,依旧每天天不亮就溜出去,直到日落西山才满身疲惫地回家,身后还跟着一群形形色色的朋友——有挑担卖货的小贩,有街头耍杂的艺人,甚至还有寺庙里偷跑出来的小沙弥。

刘父看着儿子整日游荡,愁得头发都白了大半,忍不住叹气:“这孩子,生了副好皮囊,咋就这么不爱读书?枉费他娘当年那个梦了。”刘母却总是护着儿子:“男孩子皮实点好,你看他朋友多,走到哪儿都有人帮衬,这也是本事。”

刘榆确实有这样的本事。他嘴甜,见人就笑,不管是达官贵人府里的下人,还是市井里的泼皮无赖,都能和他聊上几句。他知道哪家的包子最香,哪家的布料最实惠,甚至知道城门口的老守卫喜欢喝什么牌子的酒。久而久之,西市的人都认识了这个白半长发、金瞳爱笑的少年,见了他都亲切地叫一声“小榆”。

转眼到了刘榆十六岁这年。这天,他正带着朋友在街边的茶馆听书,忽然听到街上一阵骚动。“让让!都让让!陛下的仪仗过来了!”人群像潮水般退到街边,刘榆也踮着脚,扒着茶馆的窗沿往外看。

只见远处,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开路,后面跟着数十名内侍,抬着一顶装饰华丽的龙辇。龙辇的帘幕被风吹起一角,刘榆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身着明黄色龙袍,面容清俊,正是如今的帝王嬴祖阳。龙辇旁,文武百官随行,车马粼粼,旌旗猎猎,整个街道都被这威严的气势笼罩。

刘榆看着那龙辇上的嬴祖阳,看着他端坐的姿态,看着周围人敬畏的眼神,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想起自己每天在市井里摸爬滚打,为了几文钱和小贩讨价还价,为了躲母亲的责骂藏在柴房里,而同样是少年,嬴祖阳却坐拥天下,享受着万人之上的尊荣。“这才是皇帝该过的日子啊。”刘榆喃喃自语,金瞳里闪过一丝向往,却又很快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和帝王之间,隔着云泥之别。

听书的心思没了,刘榆和朋友打了声招呼,便独自在街上闲逛。走到西市尽头的卦摊前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忽然叫住了他:“少年郎,且留步。”刘榆停下脚步,笑着问:“老先生,您叫我?”

老者抬眼,目光落在刘榆的脸上,又扫过他的身形,忽然抚着胡须笑了:“好面相!好面相啊!少年郎,你这面相,是大富大贵之相,日后定能青云直上,不比那金銮殿上的人差!”刘榆只当是老者讨钱的客套话,笑着递过去几文钱:“老先生谬赞了,我就是个市井小子,哪有什么大富大贵。”

可他没想到,这几句话,竟成了他人生的转折点。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都城有名的相士吕老先生,也是后来他妻子吕香红的父亲。吕老先生回去后,便对家人说:“我今日遇到一个少年,白半长发金瞳,面相贵不可言,我那女儿香红,若能嫁给他,日后定能享尽荣华。”

吕香红是吕老先生的小女儿,生得极美,一头雪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一双红瞳像熟透的樱桃,性子温婉,从小被家里当作掌上明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父亲说要把自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市井少年,吕香红起初是不愿意的,可她素来孝顺,见父亲态度坚决,便也只能点头应下。

不久后,刘家收到了吕家的提亲帖。刘父刘母又惊又喜,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儿子,竟能娶到吕老先生的女儿。刘榆更是摸不着头脑,他连吕香红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要成亲了?可看着父母期盼的眼神,想着吕老先生说的“大富大贵”,他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大婚那天,刘榆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看着盖着红盖头的吕香红,心里既紧张又好奇。等到拜完堂,入了洞房,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红盖头,瞬间看呆了——眼前的女子,白长发,红瞳,肌肤胜雪,美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吕香红被他看得脸颊泛红,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夫君。”

刘榆这才回过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娘子,我……我叫刘榆,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吕香红抬起头,红瞳里带着笑意:“夫君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照顾这个家的。”

可婚后的日子,却让吕香红有些措手不及。从前在吕家,她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可到了刘家,她不仅要给公婆洗衣做饭,还要打理家里的琐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更让她头疼的是,刘榆依旧改不了爱游荡的性子,每天依旧早早出门,和朋友们四处玩耍,常常到了饭点还不见人影。

起初,吕香红还会到处找他,问遍了西市的茶馆、酒楼、戏楼,累得满头大汗,却常常一无所获。直到有一次,她站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愁,忽然发现远处的屋顶上,飘着一朵小小的、与众不同的云——那云朵白得像棉花,不管风吹向哪里,都稳稳地停在一个地方。她心里一动,朝着那朵云的方向走去,果然在街角的赌坊里,找到了正和朋友玩骰子的刘榆。

从那以后,吕香红再也不用到处打听刘榆的下落了。不管刘榆躲到哪里,哪怕是钻进了狭窄的小巷,或是藏在了堆满货物的仓库里,他的头顶上空,总会飘着一朵小小的云。那云朵像是专门为吕香红准备的“路标”,只要她抬头一看,就能准确地找到刘榆的位置。

“夫君,该回家吃饭了。”这天,吕香红又循着云朵,在城外的河边找到了刘榆。他正和几个朋友在河边钓鱼,裤脚挽得高高的,脚上沾满了泥巴,脸上却笑得一脸灿烂。看到吕香红过来,刘榆连忙放下鱼竿,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食盒,笑着说:“娘子,你怎么每次都能找到我?我藏得这么好。”

吕香红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红瞳里却满是温柔:“你呀,不管躲到哪里,都有‘记号’跟着,想找不到都难。”刘榆挠了挠头,没明白她说的“记号”是什么,却也不再追问,拉着她的手,对着朋友们笑道:“这是我娘子,吕香红。以后你们要是找我,直接找她就行,她比我还清楚我在哪儿。”

朋友们都笑着打趣刘榆好福气,娶了个这么聪明的娘子。吕香红站在一旁,看着刘榆和朋友们说说笑笑,心里忽然觉得,虽然从大小姐变成家庭主妇很辛苦,虽然刘榆还是那么爱玩耍,可这样的日子,却也透着一股踏实的暖意。她想起父亲说的“富贵之相”,或许,所谓的富贵,不是锦衣玉食,不是高官厚禄,而是有一个人,不管你躲到哪里,都能找到你,不管你有多顽劣,都愿意陪着你。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河面上,泛着金色的光。刘榆提着钓上来的几条小鱼,挽着吕香红的手,慢悠悠地往家走。他头上的那朵小云,在夕阳的映照下,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像一个温柔的守护符,跟在他们身后。

“娘子,”刘榆忽然开口,金瞳里带着认真,“我以后会少玩一会儿,多帮你做点事。”吕香红转过头,看着他眼底的真诚,笑了:“不用急,你开心就好。只是别太晚回家,我会担心。”

刘榆用力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头上的云,也依旧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可他心里清楚,有吕香红在,这个家就有了温度。至于父亲和吕老先生说的“出息”“富贵”,他依旧没什么概念,却隐隐觉得,只要和眼前这个人一起,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回到家时,刘母已经做好了晚饭,看到他们回来,笑着迎上前:“可算回来了,快洗手吃饭。香红啊,你也别太累了,让小榆多帮你干点活。”吕香红笑着应下,转身走进厨房,帮着摆碗筷。刘榆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白长发上沾着的些许灰尘,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愧疚——他从未想过,那个曾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为了这个家,竟付出了这么多。

那天晚上,刘榆第一次没有出去玩耍,而是留在家里,帮着吕香红收拾碗筷,给父母捶背。看着儿子的转变,刘父刘母笑得合不拢嘴,吕香红也偷偷红了眼眶,红瞳里满是欣慰。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榆依旧爱和朋友们四处游荡,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忘了回家。每次玩到一半,他都会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天,虽然看不到那朵云,却知道,家里有个人正在等着他,正循着那朵云,盼着他平安归来。而吕香红,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操持家务,闲暇时,便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看那朵属于刘榆的云,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没人知道,这个白半长发金瞳、爱游荡的市井少年,未来是否真的能如吕老先生所说,拥有大富大贵的人生。可至少现在,在都城西市的这个小院子里,在那朵小小的云的守护下,刘榆和吕香红的日子,虽然平凡,却充满了烟火气,充满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富贵”。而那朵云,也依旧每天飘在刘榆的头顶,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守护着这对年轻的夫妻,守护着这个简单却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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