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后退。
听起来很简单。但对林栖而言，这无异于让她站在悬崖边，眼睁睁看着巨石滚落而不能移动分毫。
贺峻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步伐平稳地朝她走来。
一步，两步……
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随着他的靠近逐渐变得清晰、浓郁。林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皮肤下的空洞感开始尖叫，疯狂地催促她逃离，或者……扑上去。她死死咬着牙关，右手在口袋里几乎要将那块沉香捏碎，粗糙的棱角深深陷入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感。
她不能退！退了，就永远只能活在恐惧和原剧情的阴影下！
贺峻霖在距离她正好一米的位置停下。这个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白大褂上细微的褶皱，闻到他身上除了雪松外，那点干净的、属于他自己的气息。
渴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理智堤坝。她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眶因为极力忍耐而泛红，身体细微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濒临破碎的叶子。
贺峻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也没有更近一步。他的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一种……观察实验对象生理反应的专注。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是酷刑。
林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随时都会崩断。
就在这时，贺峻霖却往后退了一步。
距离拉开，那迫人的压力骤减。
林栖猛地松懈下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浸湿，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她大口喘着气，像是刚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拉回。
贺峻霖“第一次，能做到不后退，已经是突破。”
贺峻霖的声音响起，依旧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贺峻霖“今天的治疗到此为止。”
林栖没有力气回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几乎是凭借本能，踉跄着站起身，逃出了诊疗室。
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她虚脱地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无声地颤抖。口袋里，那块沉水香安静地躺着，刚才的对抗中，它提供的帮助微乎其微。
她做到了。她没有后退。
但她也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认识到，贺峻霖对于这具身体而言，是何种程度的存在。那不仅仅是心理的渴望，是烙印在生理本能里的东西。
而几乎就在她情绪稍微平复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系统【阶段性任务更新：接受暴露疗法。】
系统【新任务发布：在暴露疗法中，对贺峻霖进行“反向驯服”。】
系统【任务提示：让他开始期待你的触碰。】
林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
反向……驯服？
让贺峻霖……期待她的触碰？
这系统，是嫌她死得不够快吗？！
第八次诊疗。
林栖走进诊所时，心脏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系统的“反向驯服”任务像一道荒谬的枷锁，套在她本就步履维艰的求生之路上。让贺峻霖期待她的触碰？这比让她徒手拆解炸弹更不可能。
但她没有退路。
贺峻霖已经在等她了。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同，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靠在椅背上的姿态比平时松散半分，金丝边眼镜被随手放在桌上，露出那双过于深邃、此刻因缺乏镜片遮挡而显得更具穿透力的眼睛。
贺峻霖“林小姐。”
他声音有些低哑，示意她坐下。
林栖依言坐下，双手依旧放在外套口袋里，那块沉香被她捂得温热。她注意到他没有立刻开始记录，也没有提起上次的“暴露疗法”，只是用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带着一种……审视，又似乎混杂了点别的，类似于探究的好奇。
林栖“贺医生今天似乎很累。”
林栖忽然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不符合她以往人设的柔和。这是她计划的第一步——观察，并表现出不必要的“关心”。
贺峻霖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贺峻霖“还好。昨晚整理病例晚了点。”
林栖“医生也要注意休息。”
林栖垂下眼睫，语气依旧轻柔，指尖在口袋里无意识地刮擦着沉香粗糙的表面，借以稳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她在试探他的边界，用一种不带攻击性、甚至堪称温和的方式。
贺峻霖没有接话，只是目光在她低垂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重新拿起记录板。
贺峻霖“开始吧。上次你同意尝试暴露疗法，今天，我们进行下一步。”
他站起身，朝她走来。
依旧是平稳的步伐，但林栖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平日里无懈可击的、属于医生的绝对权威感，因为那丝疲惫和缺少眼镜的修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就是现在。
当他再次在一米线外停住，林栖没有像上次那样如临大敌、全身紧绷。她强迫自己放松肩膀，甚至微微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她的呼吸依旧有些急促，皮肤下的渴望依旧在灼烧，但她没有让恐惧主导自己。
贺峻霖“今天的要求是”
贺峻霖开口，声音在她前方响起，带着微弱的气流
贺峻霖“在我停留的一分钟内，保持平静，并且……回答我的问题。”
林栖轻轻吸了一口气。
林栖“好。”
贺峻霖“当你感觉到‘渴望’时，除了焦躁和空虚，还有什么？”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目光锐利。
林栖的指尖掐紧了沉香。她不能说实话——那种渴望带着对眼前这个人具体温度和气味的指向性。她需要撒谎，但需要一个接近真相、能引起他兴趣的谎言。
林栖“像……很多细小的电流”
她斟酌着词汇，声音因为克制而微微发颤，眼神却努力保持着与他对视
林栖“在皮肤下面……窜动。有点麻，更多的是……难以忍受的……‘未完成’感。”
她用了“未完成”这个词。模糊，暧昧，引人遐思。
贺峻霖的眸光似乎沉了沉。他没有记录，只是看着她，仿佛在衡量她话语里的真实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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