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黎明前最深的墨色笼罩着宫苑。
姜月枯坐在榻上，像一尊被抽走了魂灵的玉雕。脑中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一分一秒地啃噬着她最后的勇气和理智。
【……11个时辰……】
系统的警告余音绕耳，“彻底消亡”四个字带来的寒意，比这春夜的凉意更刺骨千百倍。
赌吗？
拿自己最后的存在去赌那个暴君心中或许存在的一丝微末的在意？赌他那能碾碎一切的权势，能否对抗这超出凡俗理解的“系统”？
这念头疯狂得让她自己都战栗。
殿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巡逻侍卫，而是更沉稳、更熟悉的节奏。
他来了？
这么早？
姜月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锦被，指节泛白。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融入殿内的昏暗。丁程鑫似乎也没料到她已经醒了，脚步微顿，目光在黑暗中精准地锁定了榻上那个僵硬的身影。
丁程鑫“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晨起的沙哑，听起来比平日少了几分冷厉。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走向书案，而是踱步到了榻边。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他看清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那双盛满了惊惶、绝望以及一种奇异决绝的眼睛。
丁程鑫的眉头瞬间蹙起，周身刚刚收敛些的戾气骤然复涌
丁程鑫“怎么回事？”
他伸出手，不是碰触，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自己
丁程鑫“谁又给你委屈受了？”
他的指尖温热，却激得姜月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
就是现在。
要么彻底沉沦，要么……搏一线生机。
姜月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姜月“陛下……救救我……”
丁程鑫眸光一凛
丁程鑫“说清楚！”
他的耐心显然有限，语气变得危险。
姜月睁开眼，泪水再次滑落，她却不再躲避他的视线，而是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坦诚望着他，一字一句，如同泣血
姜月“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一个叫做‘系统’的东西，在我脑子里……它逼我完成任务，扮演陛下的白月光，等到……等到陛下对我情根深种时，就要我‘病逝’……然后，它就能送我回家……”
她语速极快，颠三倒四，却将最深的核心秘密和盘托出。
丁程鑫的瞳孔骤然收缩！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疼得姜月倒抽一口冷气，但她没有挣扎，只是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姜月“它现在……它现在说我不听话，任务失败……要……要清除我……”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不是送我回家，是彻底抹杀我的存在……陛下，救救我……我不想消失……”
终于说出来了。
将最脆弱的、最匪夷所思的真相，赤裸裸地摊开在这个最危险的男人面前。
姜月脱力般地瘫软下去，只剩下细微的呜咽和颤抖，等待着他的审判。
丁程鑫松开了手，站直了身体。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张最冰冷的面具。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里面正在掀起滔天巨浪！
震惊、暴怒、被戏弄的屈辱、以及一种……极其恐怖的、针对那个未知存在的杀意！
许久。
久到姜月几乎以为他已经愤怒到失去语言，或是根本不信，准备拂袖而去时。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丁程鑫“它……在哪？”
姜月茫然地摇头
姜月“它……它就在我脑子里……我看不见它……但它能对我说话，能警告我，能威胁我……”
丁程鑫“让它出来。”
丁程鑫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度压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丁程鑫“朕要见见这个……敢算计朕、摆布朕的东西。”
姜月“我……我做不到……”
姜月绝望地哭泣
姜月“它只是通知我……它说……只剩下不到十一个时辰了……”
丁程鑫“十一个时辰？”
丁程鑫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冰冷的弧度
丁程鑫“很好。”
他猛地俯身，再次攫住她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翻滚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疯狂和绝对掌控的自信
丁程鑫“听着。”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不容置疑
丁程鑫“你的命，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谁敢拿走？”
丁程鑫“它想抹杀你？”
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温度，只有无尽的戾气
丁程鑫“朕倒要看看，是个什么魑魅魍魉，敢在朕的面前，动朕的人！”
姜月“陛下……”
姜月怔怔地看着他，被他话语中那庞大而恐怖的保护欲（或者说占有欲）震慑得忘记了哭泣。
他没有怀疑她疯了？
他没有因为被欺骗而立刻发作？
他相信了？甚至……要保她？
丁程鑫“给朕好好待着。”
丁程鑫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冷硬的命令，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丁程鑫“倒计时结束前，朕会给你答案。”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至极，有残存的怒意，有冰冷的杀机，有对她这番坦白的一丝审视，但最深沉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欲将一切操控者揪出来碾碎的绝对意志！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殿门，玄色衣袍在渐亮的晨光中划开一道凌厉的弧度。
丁程鑫“传钦天监监正！立刻！马上！”
他冰冷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隐约的……兴奋？
殿门合拢。
姜月独自留在骤然空荡的殿内，瘫软在榻上，浑身冷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赌了。
而他……似乎接下了这场豪赌。
脑中的倒计时依旧冰冷。
【……10个时辰……59分……】
但这一次，那滴答声带来的，不再仅仅是绝望。
还有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来自于那个暴君的、疯狂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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