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若有似无的、缠绕心尖的暖意，并未持续太久。
是夜，万籁俱寂。
姜月已沉入睡眠，白日里被他握过的手无意识地搭在枕边，唇角还含着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
突然——
系统【警告！严重警告！】
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深处炸响！伴随着强烈的、如同电流短路般的滋滋杂音和紊乱的能量波动！
姜月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心脏骤缩，瞬间冷汗涔涔！
系统【宿主行为严重偏离核心剧情！情感链接异常稳固，脱离可能性持续降低！系统能量正在被未知力量干扰排斥！紧急预案启动！】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气急败坏却略显虚弱的警告，而是充满了某种冰冷的、近乎毁灭性的决绝！
系统【最后一次强制修正指令：即刻中断与目标人物所有非剧情必要互动！拒绝一切情感链接加深行为！】
系统【指令补充：若宿主拒绝执行或执行失败，系统将启动终极清除程序！】
姜月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在黑暗中放大。
清……清除程序？
系统【终极清除程序：剥离宿主灵魂意识，彻底销毁与该小世界所有关联痕迹。】
系统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
系统【这意味着，宿主您将真正意义上的……彻底消亡。连同您在此界产生的所有情感、记忆，以及可能引发的任何微小变量，都将被抹杀殆尽。您将无法“回家”，也再无任何“存在”的可能。】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凿进姜月的灵魂深处，带来灭顶的寒意！
彻底……消亡？
不是回家，而是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
比死亡更彻底的……虚无？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姜月【为什么？】
她在心中嘶喊，声音破碎
姜月【你不是说完成剧情就能回家吗？！现在为什么又要……】
系统【目标人物情感模块发生不可预测异变，宿主意识产生强烈排异反应，严重威胁系统核心任务及存在基础！】
系统冷硬地打断她
系统【根据最高优先级指令，当任务无法完成且存在暴露风险时，有权清除一切不稳定因素！】
系统【不稳定因素……】
姜月喃喃重复，心如死灰。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随时可以被舍弃、被抹杀的棋子吗？无论是听话还是反抗，最终都逃不过……
系统【选择倒计时：12个时辰。】
系统下达最后通牒
系统【倒计时结束，若未检测到宿主行为有效逆转，清除程序将自动执行。】
系统【记住，宿主，您存在的唯一意义，是完成任务。任何偏离，都是自取灭亡。】
冰冷的机械音余韵在她脑中嗡嗡作响，最后彻底隐去，只留下那令人窒息的倒计时，像死亡的丧钟，一声声敲击在她的意识深处。
姜月瘫软在床榻上，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大口喘息着，却感觉不到丝毫氧气，只有无边的冰冷和绝望。
方才那点因他靠近而生的悸动和暖意，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瞬间被这残酷的真相碾得粉碎。
她该怎么办？
听从系统，强行切断所有联系，重新变回那个温顺麻木、等待“病逝”的替身？可丁程鑫会察觉不到她的骤然疏离吗？以他多疑暴戾的性子，她的反常只会引来更可怕的后果……或许等不到系统清除，他就会先毁了她。
不听从……就是彻底的、永恒的消亡。
没有第三条路。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枕衾。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就在这时，殿外隐约传来巡逻侍卫换岗的轻微脚步声。
这声音像一道闪电，骤然劈开她混乱的脑海！
丁程鑫！
那个男人……那个偏执、暴戾、却会因为她怕黑而提来一盏灯的男人……那个因为她一句“冷”而沉默地给她披上衣服的男人……那个握着她的手教她弹琴的男人……
如果……如果告诉他呢？
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让她自己都吓得停止了颤抖。
告诉他一切？告诉他系统的存在，告诉他自己是异世之魂，告诉他那恶毒的任务和此刻致命的威胁？
他会信吗？
还是会觉得她疯了，或者这是她为了逃离而编造的又一个谎言？
更大的可能是，激怒他。系统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帝王权威和掌控力的最大挑衅和侮辱！他或许会用比系统更残酷的手段来对待她……
但是……
姜月猛地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让她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诡异的清醒。
但是，他曾经说过……
——“朕便把你那该死的‘剧情’，一寸寸，碾碎成齑粉！”
他那时的眼神，疯狂而认真。
他厌恶被安排，厌恶被算计，厌恶一切超出他掌控的存在。
那么，这个试图操控他情感、安排他命运、甚至现在要彻底抹杀他“所有物”的“系统”，会不会成为他更优先想要“碾碎”的目标？
这是一场豪赌。
赌他对她的那点微妙的、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意，能否压过他被冒犯的帝王威严和暴戾本性。
赌他是否真的如他所说，有能力与那所谓的“剧情”和“系统”抗衡。
赌赢了，或许能挣得一线生机。
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或许会提前招致他的毁灭，或是系统的清除。
冰冷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在她眼中交织。
倒计时在脑中无声地流逝，滴答，滴答，催逼着她的决定。
她缓缓地坐起身，擦干脸上的泪痕。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火焰。
她看向殿门的方向，看向丁程鑫平日会来的方向。
这一次，不是等待。
而是抉择。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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