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拍黄瓜酸脆爽口，配着小米粥，把午后的燥热都压了下去。竹竹蹲在桌角，小口舔着碗里的牛奶，尾巴尖随着两人说话的节奏轻轻晃动，偶尔“喵”一声，像是在插话。
“明天集市有卖新米的，去换点回来。”苏瑶收拾着碗筷，想起米缸里的米快见底了，“顺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莲子，想做莲子羹。”
“我去就行，你在家歇着。”张起灵接过她手里的碗，指尖碰着温热的瓷壁，“早上的露水重，你别着凉。”
苏瑶笑了：“我又不是纸糊的，再说去集市逛逛多热闹，总闷在院子里才会生病。”
他没再反驳，只是低头擦着碗，嘴角却扬起浅浅的弧度。竹竹不知何时跳上了灶台，用爪子拨弄着挂在墙上的竹笛，被苏瑶轻轻抱了下来：“别捣乱，这可是我们一起刻的。”
夜色渐浓，院子里的灯笼亮了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纸罩，在青石板上投下一圈圈光晕。张起灵坐在竹榻上，手里拿着竹笛，却没吹，只是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槐花刻痕，像在数着花瓣的纹路。
苏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怎么不吹了？”她轻声问，“是累了吗？”
“不是。”他抬头看她，眼里映着灯笼的光，像落了两颗星子，“在想该吹什么曲子。”
“随便吹什么都好听。”苏瑶托着下巴，晚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槐花香，“哪怕是不成调的，我也爱听。”
他低头笑了笑，把竹笛横在唇边，清越的笛音缓缓流淌出来。这次不是《平沙落雁》，也不是《茉莉花》，而是支从未听过的调子，低柔得像月光漫过水面，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又藏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
苏瑶听得入了神，连竹竹什么时候跳上她的膝头都没察觉。这笛声不像白日里那般清亮，倒像带着夜色的沉郁，每个音符都轻轻落在心上，像羽毛拂过，又像细雨敲打。她突然觉得，这大概是他藏在心里的调子，平日里不说，却借着竹笛，悄悄唱了出来。
笛音转高时，像有只鸟雀从夜色里飞起来，翅膀划破月光，带着点孤勇，又带着点期盼。苏瑶看着张起灵专注的眉眼，看着他握着竹笛的手指微微用力，突然明白了这调子的意思——就像他这个人，看似沉默寡言，心里却装着一片海，藏着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月下的笛音。
竹竹在她膝头打了个哈欠，把头埋进她的臂弯，大概是被这温柔的笛音哄得困了。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晃，槐树叶的影子在墙上摇，笛音在院子里绕，一切都静得像幅画。
一曲终了，余音还在晚风里轻轻荡。张起灵放下竹笛，看着苏瑶，眼里有话想说，却又没开口，只是喉结轻轻动了动。
“这曲子……”苏瑶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脸颊有点热，“很好听。”
“是我自己瞎编的。”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想着……想着白天的事，就吹出来了。”
苏瑶知道他说的“白天的事”，是指两人一起刻槐花的时光。她低头摸了摸竹竹的背，毛茸茸的触感让指尖发麻：“以后……多编几首吧，我想听。”
“好。”他应得干脆，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
夜深了，竹笛被小心地挂回墙上，和那串旧风铃并排在一起。苏瑶躺在床上，能听到隔壁传来的翻书声，偶尔夹杂着竹笛被风吹动的轻响。她想起那支月下的笛音，想起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有些心事不用说出，藏在笛音里，藏在刻痕里，藏在彼此的眼里，就很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枕边，像撒了把银粉。苏瑶笑了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心里暖融融的。她知道，往后的每个夜晚，大概都会有这样的笛音，藏着说不尽的温柔，在月光里，在岁月里，轻轻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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