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南瓜糯米糍，软糯的米皮裹着清甜的南瓜馅，咬一口，香气在舌尖散开。苏瑶特意多做了几个，用油纸包好，打算等会儿给李婶送过去。竹竹蹲在桌角，小口舔着碗里的牛奶，尾巴尖随着咀嚼的节奏轻轻晃动。
“明天把笔筒给李大爷送过去吧。”苏瑶咽下嘴里的糯米糍，抬头看向张起灵，“再把那把梳子也带上，省得李婶总惦记。”
“好。”他应着，给她递了杯温水，“慢点吃，别噎着。”
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纳凉。暮色像层薄纱，轻轻罩在梧桐树上，远处的蝉鸣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蛙鸣和虫吟。张起灵拿着那把修好的牛角梳，用细布细细擦拭着梳齿，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这梳子有年头了吧？”苏瑶凑过去看，梳背的缠枝纹被摩挲得发亮，边角处有淡淡的包浆，“李婶用了很多年？”
“嗯，李大爷年轻时送她的定情物。”张起灵的指尖拂过梳背，那里刻着个极小的“福”字，“李婶说，当年穷，没什么值钱东西，这把梳子还是李大爷攒了三个月工钱买的。”
苏瑶拿起梳子，放在掌心轻轻摩挲，能感受到齿间残留的温度，像藏着无数个清晨与黄昏——李婶用它梳起发髻，李大爷帮她拔掉白发，岁月在梳齿间流淌，留下温柔的痕迹。
“你说，老物件是不是都有灵性？”她突然问，“它们记得用过它们的人，记得发生过的事。”
张起灵抬头看她，眼里映着远处的灯火：“嗯，就像这梳子，记得李婶的头发丝，记得她梳头时哼的小调。”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发间，“就像你的银镯子，记得长白山的雪，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路。”
苏瑶的脸颊微微发烫，低头把玩着梳子，齿尖划过指尖，留下轻微的痒意。竹竹不知何时跳上了石桌，用爪子拨弄着油纸包，大概是闻到了糯米糍的香味。
“小馋猫。”苏瑶笑着把它抱下来，“这是给李婶的，不许动。”
张起灵站起身，往屋里走：“我去拿个篮子，装笔筒和梳子正好。”
很快，他提着个竹篮出来，篮子里铺着块蓝印花布，正是苏瑶之前改造成桌布剩下的边角料。他把笔筒和梳子放进去，又把糯米糍放在旁边，蓝布衬着红木的温润、牛角的莹白，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走吧。”他提起篮子，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马灯，“天黑了，照个亮。”
两人往李大爷家走，马灯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晃动，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竹竹跟在脚边，时不时用脑袋蹭蹭苏瑶的裤腿，像个粘人的小尾巴。
路过老槐树时，苏瑶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树冠。暮色里，槐花已经谢了大半，剩下的几朵在风里轻轻摇晃，像星星在眨眼。“你说，明年槐花还会开这么好吗？”
“会的。”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只要根还在，每年都会开。”
苏瑶想起那对拼在一起的玉佩，想起信笺上的字迹，突然明白，有些东西就像槐树的根，哪怕被岁月掩埋，也总会在某个春天，抽出新的枝芽，开出温柔的花。
到了李大爷家，院子里的灯还亮着，李婶正在晾衣服，见他们来了，笑着迎上来：“你们咋来了？”
“给您送梳子和笔筒，还有苏瑶做的糯米糍。”张起灵把竹篮递过去。
李婶打开篮子，看到笔筒时眼睛一亮：“哎哟，这云纹雕得真好看！起灵啊，你这手艺真是绝了！”她拿起梳子，梳齿划过掌心，眼眶突然红了，“多少年了，这梳子还是这么好用……”
李大爷从屋里出来，看到笔筒也很高兴，拿在手里反复摩挲：“好，好，正缺个笔筒呢，放我的老花镜正好。”
院子里的石榴树在风里摇晃，马灯的光晕落在他们脸上，暖融融的。苏瑶看着李大爷李婶的笑脸，看着张起灵嘴角的浅弧，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时光——没有惊心动魄的冒险，没有藏着秘密的过往，只有暮色里的木梳，竹篮里的温柔，还有身边这个人，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心里最柔软的模样。
往回走时，马灯的光晕里飞着几只萤火虫，竹竹追着光点跑，惹得苏瑶和张起灵都笑了。风里传来李婶哼的小调，和马灯晃动的光晕、萤火虫的微光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轻轻唱着岁月里的寻常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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