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雾还未完全散去,东海城已经活了过来。魂导公交低沉的嗡鸣穿过雾气,早点摊的油锅滋滋作响,混合着刚出炉面食的香气,构成最市井的序曲。
王映婳带着默染,再次站在了那座巨大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建筑前——东海大斗魂场。灰白色的石材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入口处人流开始汇聚,大多是气息彪悍的魂师,带着跃跃欲试的战意。
和昨天只是在外围观察不同,今天她是来干实事的。魂师身份注册、魂力等级测定(测出来的自然是刚觉醒不久的十级)、缴纳一笔不算少的参赛保证金……流程按部就班,工作人员效率不低,只是当看到柜台前站着个还没台子高、脸蛋稚气未脱的女童时,眼神难免古怪。好在斗魂场见多识广,怪胎年年有,只要手续合规,年龄从来不是问题。
直到王映婳用她那清脆却没什么起伏的嗓音,平静地提出申请:
配角“魂士组,越阶挑战赛。模式,一挑七。”
正在敲打魂导键盘的工作人员手指顿住了,他抬起头,扶了扶眼镜,认真打量眼前的小豆丁,试图从她脸上找到开玩笑或者恶作剧的痕迹。没有。只有一片深潭似的平静。
配角“小姑娘,”
工作人员放下手里的活计,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带了点长辈式的劝诫
配角“你可想清楚了?‘一挑七’,还是越阶挑战,对面可是七个和你同级别的魂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赢了,奖金一万联邦币,是单人赛的十倍。输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配角“轻则重伤,重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对手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手下留情,斗魂场的规矩,上了台,生死自负。”
王映婳“我确定。”
王映婳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连语速都没变。一万联邦币,她需要这笔启动资金。更重要的是,一场足够分量、足够震撼的胜利,是打响名头、吸引目光最快的方式。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也意味着……直播效果可能拉满。
默染跟在她身后半步,始终低着头,像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灵魂深处的契约印记微微发烫,强制性地压下他所有翻腾的念头,只剩下机械的跟随。只是那低垂的眼帘下,偶尔掠过的一丝暗流,暴露了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死寂。
比赛被安排在了上午人气最高的时段。当斗魂场中央那座最醒目的魂导屏幕上打出对阵信息,主持人用他那极具煽动性的嗓音,吼出“魂士组,越阶挑战模式!挑战者——十级魂师,王映婳!武魂,九心海棠!她要面对的,是成名已久、配合默契的‘狂狼战队’七人组合!”时,足以容纳数千人的观众席瞬间炸开了锅。
惊呼,嘘声,哄笑,混杂在一起。
配角“九心海棠?那不是治疗武魂吗?”
配角“开什么玩笑!一个奶妈一挑七?”
配角“哪家大人这么狠心,让孩子来送死赚钱?”
配角“狂狼战队那几个小子手可黑着呢……”
聚光灯打在了入场通道口。王映婳独自一人,缓步走出。她今天换上了昨日新买的、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利落的马尾,小小的身躯在空旷的斗魂台上,更显得单薄。而对面的通道里,呼啦啦涌出七个半大少年,平均年龄十二三岁,身材明显高壮一圈,穿着统一的、印着狼头标志的队服,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狞笑和毫不掩饰的轻蔑。狼、豹、犀牛……各式兽武魂的气息在他们身上升腾,交织成一股带着野性的压迫感。
配角“小妹妹,”
为首的队长是个脸上有疤的少年,舔了舔嘴唇,声音粗嘎
配角“现在跪下来叫三声好哥哥,认个输,还能少受点皮肉苦。不然,哥哥们可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
王映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落在裁判身上,等着开始的口令。
裁判看了看双方,尤其多看了王映婳一眼,最终还是高高举起了手
配角“比赛——开始!”
“嗷——!”狂狼战队七人如同出闸的猛兽,瞬间散开,呈一个半弧形,武魂附体,魂环闪烁,带着凶悍的气势,向着场地中央那孤零零的小点扑去!爪牙的寒光,蛮力的冲击,远程的魂技波动……第一波攻击就如同狂风暴雨,要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攻击即将临身的刹那,王映婳动了。
没有释放九心海棠那柔和治愈的光芒,她心中意念一动,识海深处,那张象征着速度与雷霆的面具骤然亮起。
王映婳“有请——风雷双翼!”
“轰——!”
一对凝练着淡紫色电弧与青色流风的能量光翼,猛地在她背后炸开!翼展并不夸张,但瞬间爆发的风雷之力,却产生了强劲的推力!她娇小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大手向后猛地一拉,险之又险地,几乎是贴着两道锋利的狼爪和一团土黄色的冲击波边缘,倒掠而出!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配角“什么鬼速度?!”“小心!”
狂狼战队前冲的势头不由得一滞,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绝不是一个十级辅助系魂师该有的速度!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王映婳背后的风雷双翼轻轻一振,并未选择硬撼或者拉开极远距离,而是贴着斗魂台的边缘,划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不规则的轨迹。她像一道捉摸不定的紫色闪电,在七人编织的攻击网中穿梭、折射、急停、变向。密集的攻击往往只差毫厘,却总是被她以毫厘之差避开,带起的劲风只能拂动她的衣角。
【猫不爱吃鱼:我靠!这走位!鬼魅啊!】
【朕是秦始皇:爱妃身法精妙,深得游击精髓!寡人甚慰!】
【我不是三少:光是躲可赢不了,对面不是傻子,马上就会压缩空间。】
果然,狂狼战队在短暂的惊讶后,立刻改变了策略,不再盲目猛冲,开始有意识地收缩包围圈,试图利用人数优势封死她的活动空间。两名敏攻系魂师从侧翼加速包抄,魂技蓄势待发。
王映婳目光一扫,心中了然。
王映婳“需要加点干扰。”
她没有切换面具,而是将精神力悄然凝聚,模拟出记忆中属于“狐念之术”的那种无形无质、却又直指心神的波动。
王映婳“真——狐念之术!”
一股微弱却精纯的精神涟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精准地拂过那名从左侧包抄、正全神贯注准备释放“疾风刺”的敏攻系魂师。
那少年前冲的脚步猛地一个踉跄,眼神瞬间涣散了一瞬,原本锁定王映婳的魂技方向,竟然鬼使神差地偏转了三十度,带着凌厉的风啸,直直朝着他右侧的一名队友——一名正撅着屁股、准备发动“地波震荡”的防御系魂师——捅了过去!
配角“卧槽!王二狗你疯了?打我干嘛?!”
防御系魂师吓得一个激灵,地波都没放出来,连滚爬爬地躲开,又惊又怒地破口大骂。
配角“我……我不是……”
被控制的敏攻魂师自己也懵了,看着自己手里的魂技和愤怒的队友,脑子一片混乱。
就这么一耽搁,王映婳早已从那个微小的缺口滑了出去,包围圈瞬间出现了裂痕。
配角“别乱!那小丫头有古怪!集中精神!”
队长怒吼,试图稳住阵脚。
但王映婳已经不给机会了。她身形再闪,这一次,主动靠近了对方阵型中魂技气息最狂暴、似乎是主攻手的一名强攻系犀牛魂师。
那犀牛魂师见她自己送上门,狞笑一声,身上第一魂环大亮,低吼着就要发动冲撞。
王映婳不避不让,只是心念再转。
王映婳“有请——妙玉仙子。”
一股清圣、祥和、仿佛能涤荡污秽与戾气的无形力场,以她为中心悄然张开。范围不大,恰好笼罩了那犀牛魂师和他即将发动的冲撞路径。
力场笼罩之下,犀牛魂师身上那狂暴的土黄色魂力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迟滞了一瞬!就像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几滴冰水,虽然没能彻底熄灭火焰,却让那沸腾的势头猛地一挫。他原本蓄势待发的冲撞,威力顿时削减了三成不止,速度也慢了一拍。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魂技被微妙削弱的瞬间,王映婳背后风雷双翼猛地一振,不退反进,小巧的身影如同泥鳅般贴着他因冲撞而微微前倾的身体侧滑而过,同时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的、近乎无形的剑意一闪而逝,轻轻点在了他腋下某个关节衔接处。
“呃!” 犀牛魂师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凝聚的魂力骤然溃散,冲撞的势头彻底失控,像个沉重的麻袋般“轰”地一声栽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半晌爬不起来。
观众席上的哗然早已变成了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斗魂台上发生的一切。那个小小的身影,如同最灵巧的穿花蝴蝶,又像是最老练的猎手,将七个明显比她强壮、人数占优的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对轰,没有炫目的魂技对拼,只有精准到可怕的走位、恰到好处的干扰、和对时机的极致把握。
这哪是辅助系魂师的战斗?这简直是……艺术!
【猫不爱吃鱼:燃起来了!真的燃起来了!这战斗智商!绝了!】
【朕是秦始皇:爱妃运筹帷幄,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当浮一大白!】
【我不是三少:三种能力,切换自如,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刀刃上!看得我头皮发麻!】
【龙王的爱好者:打赏!这操作必须打赏!】
【叮!收到来自‘龙王的爱好者’的打赏:龙鳞碎片 x 1(蕴含微量龙族气息,可辅助炼体或吸引龙类生物)。能量提升!】
【叮!收到来自‘猫不爱吃鱼’的打赏:能量棒 x 5!】
【叮!收到来自‘我不是三少’的打赏:小红心 x 20!】
【……打赏提示接连不断,能量条悄然上涨。】
斗魂台上,局势已经彻底倾斜。队长被狐念之术干扰得心烦意乱,攻击频频落空;防御系魂师被自己人误伤,惊魂未定;主攻手倒地不起;剩下的几人也被王映婳神出鬼没的骚扰和妙玉仙子的削弱力场弄得束手束脚,魂力消耗剧增,配合漏洞百出。
王映婳如同不知疲倦的幽灵,每一次闪现,都必定伴随着对手的一次失误、一次受挫。她依旧没有动用更具杀伤力的手段,只是将风雷双翼的机动、狐念之术的干扰、妙玉仙子的削弱发挥到了极致。
当狂狼战队最后一名还能站着的队员——那个队长,也被王映婳用类似的手法,以一道更凝实些的剑意虚影点中后颈,闷哼一声软倒时,全场陷入了短暂的绝对寂静。
裁判愣了好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检查,确认七人确实都已失去战斗力(大多是被干扰得魂力紊乱或关节受制,外加憋屈和消耗过度),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高喊道:
配角“越阶挑战赛——结束!胜者,王映婳!”
“哗——!!!”
掌声、欢呼声、口哨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斗魂场!许多人激动地站了起来,用力鼓掌。这一战,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低阶魂师战斗的认知。
王映婳面色如常,背后的风雷双翼化作流光消散,周身那清圣的力场也悄然隐去。她甚至连呼吸都没乱太多,只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示这看似轻松的战斗,对她这具幼小的身体和魂力(灵力)也是不小的负担。
她对着裁判微微颔首,又对着沸腾的观众席略一拱手,便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向选手通道。
通道口,默染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步步走近。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却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复杂。震惊?当然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某种认知被彻底打碎的茫然,以及,在那契约印记的冰冷压制下,一丝难以言喻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王映婳走到他面前,脚步未停,只丢下平淡的一句:
王映婳“走了,去领钱。”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通道外隐约传来的、依旧热烈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