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晓冉，一个从青春里跌倒后爬起来的女人。
高二开学第一天，我坐在教室西南角靠窗的位置，翻着《傲慢与偏见》。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书页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斑，粉笔灰在光线中浮沉，像被风吹起的细小雪花。
教室里很热闹，有人在大声说笑，有人在找新学期的课本，还有人在换座位。我低着头，把书页捏得紧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角。我知道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也明白这意味着新的开始，但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
我想继续做那个“透明人”——安静、不起眼、只专注于学习的人。我不需要朋友，也不期待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只要成绩好，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小城，就够了。
“嗨，你就是林晓冉吧？听说你上次月考进步挺大的。”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站在我旁边，冲我笑着。她是我新同桌，叫周婷。
“嗯。”我点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她没说什么，坐下来就开始整理书包。我松了口气，以为她会识趣地不再搭理我。可没过几分钟，她又转过来问我：“你英语书放哪儿了？”
“……桌上。”我指了指。
她看了一眼，笑了笑，“你这本是旧版的吧？新版的封面不一样。”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翻了几页。她说得对，我的确用的是旧版教材，因为去年买的还没用完，我不想浪费。
她也没再问，自顾自地翻起自己的新课本。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有同学陆续回到座位。我的余光扫到教室中间，那里围了一圈人，笑声不断传来。
我认出了那道身影。
顾海天。
他站在人群中央，正在和几个男生说话，阳光打在他脸上，侧脸的线条清晰得像是画出来的。他的头发有点长，刘海盖住了额头，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
我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他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也是全校公认的“英语天才”。听说他能听懂BBC新闻，还能流利地跟外教对话。每次他开口念单词，都像在唱歌一样好听。
我低下头，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可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各位同学，把课本翻到第16页，我们来领读。”
是顾海天的声音。
他走上讲台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我书页翻了一下。我赶紧用手压住，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袖子卷到肘部，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他拿起课本，翻开到指定页数，清了清嗓子。
“Ready?”
教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ready”。
然后他开口了。
“Good morning, class.”
他的声音像夏日汽水，清冽又带着微甜。他念得很慢，但每个音节都标准得让人忍不住想跟着模仿。
我盯着他翻页的动作，手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节奏动了动。
“Today we’re going to learn some basic phrases. Repeat after me.”
他一句句地念，我们一句句地跟。教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我听见后排女生们在小声议论他，有的说他笑起来真好看，有的说他穿什么衣服都帅。男生们则低声打趣他是不是又换了女朋友。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午休时间到了，我一个人溜进了图书馆。我躲在最角落的位置，从书包里拿出录音机和耳机。
我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一段英文对话。
我对照着课本，一句一句地模仿发音，尤其是那些顾海天早上念过的句子。
“Nice to meet you.”
“Nice to meet you too.”
我反复暂停、重播，笔记本上记满了他发音的细节：尾音要拉长一点，重音要放在前一个音节……
我突然发现自己念得越来越像他，连语调都差不多了。
脸颊有些发热，心跳也快了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既羞耻又兴奋，像是在进行某种隐秘的恋爱仪式。
我偷偷笑了。
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
老师刚讲完语法点，就发了一张随堂测试卷。我很快做完了，但最后一题卡住了。
“根据上下文填写空格：She is \__\_ than her sister.”
我犹豫了好久，最后写上了“taller”。
可答案应该是“more outgoing”。
下课前，顾海天作为课代表把试卷发回来，并讲解错题。
“这道题很多同学都错了，”他站在讲台上，拿着一张草稿纸，“其实这道题的关键在于比较级的用法，形容词和副词的区别也很重要。”
我盯着他的手，看着他用蓝色圆珠笔在纸上写下解题步骤。
然后他走下讲台，走到我面前，把那张纸递给我。
“你这道题错了，但我发现你思路是对的，下次加油。”
他的声音很近，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我愣了一下，耳尖瞬间红了，指尖微微发抖。
我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却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轻轻翘起，然后转身走了。
我低头看着那张纸，上面的字迹工整清晰，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教室的空调吹着冷风，我却觉得全身燥热，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放学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全是白天的画面。
他说话的样子，他写字的样子，他看我的那一眼……
我开始一遍遍地回想，连他说话的语气都在脑中循环播放。
回到家，我吃了晚饭，洗完澡，然后钻进房间，关上门。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在我的床头。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空荡荡的，又满当当的。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可我不敢承认。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单纯的欣赏，是他讲题讲得好，是他英语说得棒，是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明天，他会不会记得我呢？
我喃喃自语，却不知道，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开始为了一个人失眠。
而这种小心翼翼的关注，终将让我迷失自我。
\[未完待续\]第二天清晨，我照常坐到教室西南角的位置。晨光比昨天更亮了些，照在课本上晃得我看不清字。
周婷早早来了，她今天穿了件天蓝色的连衣裙，头发也换了新发型，马尾辫上别了个蝴蝶结发卡。她一坐下就掏出英语课本翻了几页，忽然抬头问我：“你昨晚睡得好吗？”
我愣了一下，“还行。”
“真羡慕你，”她笑着说，“我昨晚失眠了，一直在想今天顾海天会不会换座位。”
我手指微微一紧，低头看着自己的课本没说话。
教室渐渐热闹起来，有人开始抄黑板上的作业，有人围在一起讨论昨晚的游戏直播。我听见顾海天的名字从不同方向传来，像是某种无形的信号，让我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听说他英语成绩又年级第一。”
“他昨天讲题的时候真的帅死了。”
“诶，你们说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我抬起头，看见顾海天走进来，手里抱着几本练习册。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卫衣，袖子还是卷到肘部，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
他径直走向讲台，把练习册放下后转身扫了一眼教室。
我下意识低下头，却还是在余光里看见他的目光停在我这边。
“大家安静一下。”他声音不大，但立刻压住了教室里的嘈杂声。
我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今天的早读内容是上节课的对话部分，你们先自己复习十分钟，然后我会随机抽查。”
他说完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盯着他背影看了几秒，喉咙有些干涩。我打开书包，拿出录音机和耳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出来。
早读时间过得格外慢。终于到了抽查环节，顾海天站起来，点了几个同学的名字，让他们朗读课文。每个人都念得小心翼翼，生怕出错。
轮到我时，我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被风吹进耳朵里。
我站起身，手心已经出汗。课本拿在手里却像沉了铅块，翻到那一页时差点掉下来。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念。
“Nice to meet you.”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但还算清晰。
“Nice to meet you too.”
教室很安静，我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念完后我站在原地，等他说评价。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轻轻扬起，“念得不错，发音标准。”
我心跳猛地加快，耳尖发热。
“就是语气可以再自然一点。”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可以试着像平时说话那样，不要太刻意。”
我点点头，没敢回应。
坐下后我低头看着课本，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句“Nice to meet you”，心里却反复回响着他刚刚那句“念得不错”。
午饭时间，周婷拉我去食堂，我本想拒绝，但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跟着去了。
食堂人很多，我们排在队伍后面，前面站着几个女生，正在低声议论顾海天。
“他昨天问我借笔记了，我都没敢说话。”
“我也注意到了，他最近好像对学习更认真了。”
“你说……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握着餐盘的手一顿。
“谁知道呢，反正肯定不是我。”另一个女生笑了一声，“他那种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
我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饭菜，突然没什么胃口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讲完知识点后布置了几道例题。我做得很顺利，直到最后一题卡住了。
题目是：已知函数 f(x) = x² - 2x + 1，求其最小值。
我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我尝试用配方法解题，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皱着眉反复算了几遍，还是没得出答案。
“这题是不是用顶点公式更快？”前排的周婷忽然回头问我。
我怔了怔，“嗯？”
“你看，f(x)=ax²+bx+c 的最小值在 x=-b/2a 的时候出现，代入进去就能算出来。”
我盯着她的草稿纸看了一会儿，果然发现她是对的。
我赶紧记下这个方法，心里却有些复杂。
原来，她比我聪明得多。
原来，我不如她。
下课铃响起时，我还在发呆。
放学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却全是中午听到的那句话——
“他那种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
我停下脚步，望着前方昏黄的路灯。
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明明告诉自己，我只是欣赏他而已。
可为什么每次他夸别人，我心里都会不舒服？
为什么我总是忍不住去想，他会不会记得我？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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