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气压持续了整整两天，林兮埋头在成堆的设计稿里，试图从那些被全盘否定的方案中找出新的方向，心头却像压着一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又透着凉意，她尽量避免与陆景琛碰面，连去茶水间都下意识地绕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
第三天傍晚，窗外华灯初上，林兮揉着酸涩的眼角，因为要和甲方时刻交谈设计稿，最近林兮基本都是在集团设计部门工作，林兮因为修改设计，今天最后走出设计部，电梯缓缓下行，她望着跳动的数字，有些疲惫地想，这个时间点，应该不会那么“巧”再遇见他了吧。
然而，当她走出晟煊气派的玻璃大门，晚风拂面而来时，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却像一头沉默的猎豹，静静地停在了她面前惯常的位置，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陆景琛轮廓分明的侧脸，他并未看她，目光落在前方，语气是一贯的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前几天那个在会议上冰冷苛责的人不是他。“上车。”他声音低沉，“顺路。”
又是“顺路”。
林兮脚步微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她看着车内他那道冷硬的身影，想起会议上的难堪，一丝微弱的抗拒悄然滋生。
“不用了，陆总，”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我今天想坐地铁回去。”
空气静默了一瞬。
他终于侧过头，目光投向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难测，里面没有怒气，也没有催促，只是一种沉静的、不容置疑的凝视。
“这里不方便停车。”他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上车。”
不是商量，是通知。
晚高峰的车流在身后鸣笛催促，保安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瞥向这边。林兮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妥协般地，伸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皮革味，瞬间将她包围，与他同处在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前几日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心慌意乱的静谧。
他并未再开口，只低头看着膝上的平板，屏幕的光映着他线条冷峻的下颌。
林兮小心翼翼地靠在另一侧车窗边，尽量拉开与他的距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透过车窗玻璃上淡淡的反射，偷偷描摹他的轮廓，他今天似乎也有些疲惫，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指节偶尔会轻轻按一下眉心。是因为工作太忙，还是……别的什么？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流光溢彩的街道上，车厢内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和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她忽然注意到，今天行驶的路线，似乎与她平时回家的路略有不同，绕开了几个常规的红绿灯路口，更顺畅，却也更……迂回？
他真的，只是“顺路”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压下。她想起他之前的那些“顺路”——雨夜的出现，甜点的送达，甚至那次深夜工作室的到访。每一次，都巧合得令人心生疑窦。正当她心神恍惚之际，车子为了避让突然窜出的电动车，轻轻刹停，惯性让她不由自主地朝他那边微微倾身。
他的手臂就在咫尺之间，西装面料挺括，隐约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她甚至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冽好闻的气息，比车内萦绕的香氛更真实，也更具有侵略性。
她慌忙坐直身体，脸颊有些发烫。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从平板屏幕上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看路。”他忽然对前方的司机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稳一点。”
“是，陆总。”司机恭敬应道。
之后的路程，车速变得更加平稳异常。
他没有再说话，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屏幕。可林兮却觉得，他那道无形的目光，似乎从未真正离开过她。他的气息，无处不在，悄无声息地渗入她的每一次呼吸，将她紧密地包裹在这个由他主导的狭小空间里。这种沉默的“顺路”，比之前任何一次公事公办的接触，都更让她心慌意乱。
车子最终稳稳停在她公寓楼下。
“谢谢陆总。”她低声道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暧昧空间。
她的手刚触到门把，他的声音却自身后传来，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
“明天早上，几点？”
林兮开门的动作顿住，诧异地回头看他。
他依旧看着平板，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侧脸线条在车内光影下显得有些模糊。
“……八点半。”她下意识地回答。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这里，八点三十五。”
不是询问，是告知。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仿佛只是敲定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工作日程。
林兮怔在原地，一时忘了反应。
他这是……以后都要“顺路”接送她上下班？
直到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林兮的心跳依旧无法平复，电梯镜面映出她微红的脸颊和略显迷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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