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树下的小黄

暑假回外公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核桃树下那个小小的黄色身影。

那是一只短毛小黄狗，被拴在核桃树旁的电线杆上。我们提着行李走进院子时，它正趴在地上打盹，听见动静立刻竖起耳朵，警惕地望过来。

我和妹妹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从小到大，我们都没养过狗，对这样的小动物既好奇又有些害怕。

“外公，那是谁家的狗？”我小声问正在帮我们拿行李的外公。

外公头也不抬：“咱家的。”

我和妹妹面面相觑。外公家从未养过狗，怎么突然多了这个小家伙？

小黄狗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犹豫，忽然站起来，摇着尾巴朝我们走来。拴在脖子上的绳子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但它还是在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靠近我们，发出欢快的呜呜声。

“它好像很喜欢你们。”外婆从屋里走出来，笑着说，“这狗怪得很，见别人都龇牙咧嘴的，就对你俩特别亲。”

果然，当邻居经过门口时，小黄狗立刻变了一副模样，毛发竖起，汪汪大叫，吓得邻居赶紧快步走开。但一转头看见我们，又立刻摇起尾巴，眼睛眯成两条缝。

渐渐地，我们不再害怕。妹妹先鼓起勇气，蹲下身试着伸出手。小黄狗立刻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碰她的手指，然后满足地摇着尾巴。

“它真乖！”妹妹惊喜地叫道。

外公在不远处劈柴，看似专心致志，但我瞥见他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嘴角似乎有淡淡的笑意。

那个暑假，因为小黄的加入，变得格外不同。每天早晨，我们还没起床，就听见它在门外轻哼，像是催促我们快点起来陪它玩。我们会偷偷把早餐里的肉挑出来，趁外公外婆不注意，拿去喂它。

小黄特别聪明，很快就学会了几样小把戏。我们把旧报纸卷成球扔出去，它会飞快地叼回来；我们把小木棍藏在身后，它能凭着嗅觉准确找到。

最有趣的是，它似乎真的只认我们。表哥们放假回来，想逗它玩，它却躲得远远的，怎么叫都不过来。唯独看见我和妹妹，它会兴奋地转圈，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有一天傍晚，我和妹妹坐在核桃树下乘凉，小黄安静地趴在我们脚边。外公搬来小板凳，坐在不远处听收音机里的京剧。

“外公，小黄是从哪儿来的？”我终于忍不住问。

外公眼睛仍闭着，手指随着京剧的节奏轻轻敲击膝盖：“路上捡的。”

后来外婆偷偷告诉我们，外公是特意从邻村要来的这只小狗。“你外公说，你们放假回来有个伴儿，不会觉得乡下无聊。”

那一刻，我看着外公的背影，忽然明白了很多事：电视柜里永远吃不完的葡萄干，那只毫不犹豫夹给我的鸡腿，还有眼前这只一见我们就摇尾巴的小黄狗。

都是外公的方式，那些他从不会说出口的关爱与牵挂。

夕阳西下，外公起身回屋。小黄抬起头看了看，又安心地趴回我们脚边。核桃树的影子越拉越长，蝉鸣声此起彼伏。

妹妹轻轻抚摸着小黄的脑袋，忽然说：“姐，以后每次放假，我们都赶紧回来好不好？小黄会想我们的。”

我点点头，看着在夕阳下变成金黄色的小狗，心里暖暖的。

我知道，想念我们的，何止是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