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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我得绝症了你会哭吗?

#褪色的船票

陈砚在整理父亲遗物时,从樟木箱的夹层里摸出张泛黄的船票。

硬卡纸边缘已经脆化,印着"上海—宁波"的字样,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三月初七。角落用铅笔写着个"棠"字,笔画被雨水洇过,晕成一团浅灰。

他指尖捏着船票,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的春天。母亲林棠蹲在码头的石阶上,给他梳辫子,海风卷着她的蓝布衫,发间别着朵廉价的小雏菊。

"阿砚乖,等妈妈回来,给你带大白兔奶糖。"她把船票塞进他兜里,指尖凉得像浸了海水,"要看好家,别让爸爸抽烟。"

他当时攥着船票点头,看着她走上跳板,蓝布衫在人群里忽隐忽现,像只被风吹远的蝴蝶。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母亲。

船到宁波港的前夜遇上了风暴,新闻里说沉船事故无一生还。父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出来时眼里的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从此再没提过"林棠"两个字。

陈砚把船票藏在枕头下,夜夜摩挲着那个"棠"字。他总觉得母亲会回来,会像从前那样,从码头跑着过来,把他抱起来转圈圈,口袋里的奶糖硌着他的脸。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在父亲的日记里看到真相——母亲登船前留了信,说她爱上了别人,要去南方开始新生活,那场沉船事故,不过是她精心策划的告别。

日记的最后一页,父亲用红笔写着:"别让阿砚知道,就让他当她还活着吧。"

陈砚把船票凑到鼻尖,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海水味,混着母亲发间的雏菊香。他忽然想起母亲梳辫子时,指尖的颤抖;想起她塞船票时,避开他眼睛的慌乱;想起跳板上那回头,她眼里碎成星子的泪。

或许她是真的想走,又或许,她只是没找到留下的理由。

如今他也到了当年母亲的年纪,在上海的码头工作,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船。有次遇到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发间别着小雏菊,他追了半条街,直到对方回头,眼里的陌生像冰锥扎进心口。

船票被他夹在相框里,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那个洇开的"棠"字,像母亲没说出口的话,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褪成了他心口的朱砂痣。

偶尔有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海的气息,他总会恍惚听见有人说:"阿砚,妈妈回来了。"

回头时,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相框里那张永远无法兑现的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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