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戈壁染成凝血色时,沈砚的枪尖第三次挑落冲上来的敌骑。甲胄早已被血浸透,冷硬的金属贴着皮肉,像块烧红的烙铁。
身侧传来一声闷响,她猛地回头,看见阿绾捂着小腹跪倒在沙砾里。那身曾被她们戏称为"软猬甲"的银鳞甲,此刻正从指缝间汩汩淌出血来,在黄沙上晕开一朵妖冶的花。
"阿绾!"沈砚嘶吼着劈翻近身的敌兵,踉跄着扑过去将她半抱起来。阿绾的脸白得像褪了色的绢纸,嘴唇翕动着,却只咳出几口血沫。
"别...管我..."阿绾的手抓住沈砚染血的衣袖,力气小得像片羽毛,"说好...要一起...看长安的...桃花..."
沈砚的眼眶烧得生疼,却流不出泪。她们十五岁离家从军,在边关的寒风里互相暖过脚,在濒死的伤口上涂过同一种草药,约定等击退蛮夷,就卸甲归田,在长安买一处小院,种满桃树。
可现在,阿绾的眼睛慢慢阖上了,手无力地垂下。
越来越多的敌兵围上来,沈砚将阿绾的尸身护在身后,举起了断裂的枪。她知道自己冲不出去了,刀锋砍来时,她最后望了一眼西沉的落日——那方向,是长安。
来年春天,长安的桃花该开得正好,只是再也不会有两个扎着总角的少女,在树下说要守护这万里河山了。她们的血,都渗进了这片她们誓死保卫的土地里,连名字,都终将被风沙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