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防盗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震得楼道里灰尘簌簌直掉。
李狗蛋,人如其名,此刻的命运就跟路边的狗尾巴草一样,无人问津。他提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旁边立着一个被胶带缠得结结实实的纸箱,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交房租!王姐,再宽限几天!”李狗蛋对着冰冷的铁门,做着最后的挣扎。
门内传来房东王姐中气十足的声音:“下个月?你上个月就这么说的!我这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赶紧走,别影响我下个租客看房!”
李狗蛋垂头丧气,真是祸不单行。昨天刚被公司以“不符合企业狼性文化”为由辞退,今天就被扫地出门,堪称年度最惨打工人。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只剩下皱巴巴的二十块钱和几个钢镚,连今晚的泡面钱都不太够。他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中一片茫然。
“我真的会谢,老天爷,你这是要玩死我吗?”李狗蛋仰天长叹,声音里充满了悲愤。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又带着点神经质的男声在他头顶响起:“这位朋友,我看你骨骼清奇,印堂虽有点发黑,但隐隐有紫气东来之相,正是体验人生的绝佳素材啊!”
李狗蛋一愣,抬起头。
只见一个男人站在他面前。男人很高,目测得有一米八五,五官俊朗得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皮肤白得不像话。可他的打扮却让人不忍直视——一身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脚上踩着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最离谱的是,他怀里还郑重其事地抱着一盆绿萝。
那盆绿萝长势喜人,叶片油光锃亮,一看就没少晒太阳。
李狗蛋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这人是从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还挺有仪式感,跑路都记得带上自己的盆栽。
“大哥,你看错了,我就是个普通人。”李狗蛋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只想让这个怪人赶紧离开。
“不,我不会看错的。”男人一脸笃定,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叫张伟,一个致力于深入民间、体验生活的行为艺术家。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身上那种‘虽然一贫如洗但依旧顽强求生’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我。”
李狗蛋嘴角抽搐:“谢谢,你可以选择不被吸引的。栓Q。”
张伟仿佛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嫌弃,反而一脸欣喜地拍了拍手:“你看,多么鲜活的语言!多么接地气的表达!我决定了,我的下一个艺术项目,就以你为主角!”
“……大哥,你到底要去哪?医院在前面路口左拐,不送。”李狗蛋指了指远处医院的标志,只想送走这位瘟神。
张伟非但没走,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李狗蛋那个摇摇欲坠的纸箱上,差点把箱子坐塌。他将怀里的绿萝“小翠”放到腿上,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不要这么浮躁。相逢即是缘。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对现实的控诉,对命运的不公。来,加入我的计划,让我们一起用艺术对抗这操蛋的生活!”
李狗蛋已经麻了。他今天遇到的糟心事,比过去一年都多。他现在只想找个桥洞躺下,安静地思考一下人生。
“我没兴趣,没钱,也没地方去。”李狗蛋言简意赅地总结了自己的现状。
“没地方去?太好了!”张伟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这正是我想要的开局!主打的就是一个从零开始!走,我们回家!”
“回谁家?我家已经被房东收了!”李狗蛋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吗?”张伟一脸理所当然,“从我选定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是命运共同体了。你的苦难,我来分担;你的生活,我来体验。放心,我不是白吃白住,这是我的诚意。”
说着,张伟小心翼翼地从绿萝的叶子上摘下一片,郑重地递到李狗蛋面前:“此乃‘希望之叶’,拥有它,你就拥有了对抗一切困难的勇气。它,价值连城。”
李狗蛋看着那片绿油油的叶子,又看了看张伟那张写满“我是天才”的英俊脸庞,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大哥,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吧。”
张伟却摇摇头,一脸严肃地纠正道:“不,根据我的剧本,现在你应该说:‘好!既然命运让我们相遇,那我们就一起杀出一条血路!’来,跟着我念。”
李狗蛋彻底放弃了沟通。他站起身,提起行李箱,拖着纸箱,准备换个地方自闭。
然而,他刚走两步,就感觉衣角一紧。
回头一看,张伟正拽着他的T恤下摆,手里还抱着那盆绿萝,用一种“你敢抛弃我我就哭给你看”的眼神望着他。
“朋友,你要去哪?”
“去找个桥洞。”李狗蛋生无可恋。
“带上我!”张伟的眼睛更亮了,“睡桥洞!多么富有原始主义和浪漫主义色彩的体验!我来了!”
说完,他也不等李狗蛋同意,就这么一手抱着盆栽,一手拽着李狗蛋的衣角,昂首挺胸地跟了上去,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李狗蛋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着身边这个穿着病号服的帅哥,又看了看自己凄惨的全部家当,一个荒诞的念头涌上心头。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的显眼包吗?
所以,大哥,你到底要去哪?能不能先把我这个月的房租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