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栅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蒸腾的暑气和垃圾的酸腐味,却也把一种更沉重、更黏稠的东西关在了里面。楼道里弥漫着灰尘、老木头朽坏和某种无法言喻的、类似于铁锈与汗水混合的沉闷气味。房东老头跛脚的身影在前方摇晃,钥匙串在他腰间叮当作响,那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空洞地回荡,敲打着武田清和紧绷的神经。
“就这儿了,304。”老头儿在一扇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深色木纹的门前停下,钥匙捅进锁孔,生涩地转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咔哒”一声闷响。他用力一推,门轴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股更为浓烈的霉味混合着廉价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武田清和喉咙发痒。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遍。所谓的“一室一厅”,只是用一道简易的推拉门,将睡觉和活动的地方做了个区分。墙壁是淡淡的米白色,带着些岁月的痕迹。一张铺着整洁床单的单人床靠着墙,一张高低腿脚的木桌,一把旧椅子,还有一个敦实的衣柜,便是全部的家当。
武田清和喉间的痒意尚未散去,那股混合气味依然顽固地钻入鼻腔,但他环顾一周,紧绷的神经松了一线——整个空间虽小,倒也收拾得干净利落,除了味道难闻,其余的都比他预想的好上许多,在他接受的范围。
“喏,水电自己看着用,月底结算。垃圾自己拎下去,堆门口臭了老子可不管。”老头倚在门框上,浑浊的眼睛扫过武田清和肩上那个破旧的行李箱,又落在他少许愉悦的脸上,咧开嘴,露出那口烂牙,“小子,鬼邪高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地方……吃人。”他嘿嘿笑了两声,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残酷了然,转身,跛着脚消失在昏暗的楼道尽头,钥匙的叮当声也渐渐远去。
房门关闭,沉重的铁门隔绝了最后一点来自外界的声响。世界瞬间被压缩进这个狭小、闷热、散发着腐朽气味的“盒子”里。绝对的寂静压了下来,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搏动,以及血液冲刷耳膜的细微声响。武田清和站在屋子中央,行李箱立在脚边,像一个突兀的闯入者。汗水沿着额角的疤痕滑落,带来一点微弱的痒意。他抬手抹去,指尖触碰到那些细小的凸起,仿佛提醒着他过往的疼痛。
“该死的,越是这样他越是要证明,拼尽一切,让自己出人头地!”
鬼邪高不过是第一步,是他通往极道之路的一块敲门砖。只要能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站稳脚跟,他就必须以最恶劣的姿态融入其中。成为一名真正的“极道恶人”,不仅是为了获得黑帮的认可,更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将曾经遭受的屈辱碾碎成尘。
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天刚蒙蒙亮,空气还带着昨夜未散尽的闷热,像一块浸透了汗水的厚布,沉沉地压在SWORD地区的街巷上。
“多谢了。”武田清和拖拽着一名男子,艰难地从拥挤的公交车上挤下。车门刚一合上,他刚刚那彬彬有礼的微笑就化作了一抹冷笑,那只还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突然收紧。扒手吃痛,想要挣扎,却听见一道充满危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偷人钱财会烂手烂脚的,你知道的吧?哦~你不知道,我倒是忘了,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怕是连个提点你做人的母亲都没有吧。”话音未落,他已利落地将对方的手臂拗成三折叠。
“咯吱——”一道清脆的骨裂声陡然划破站台的寂静,紧接着便是扒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这声音在空旷的站台上肆意蔓延,显得格外刺耳。倒在地上的扒手痛苦地哀嚎着,此刻他的心中满是懊悔,不停地咒骂着自己的倒霉运气。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在那么多人里挑了一个如此难缠的,简直就是撞上了活阎王啊!
“我的钱包最好还在你身上,不然你就完了。”
武田清和蹲下身子,把手伸进扒手那脏兮兮且破旧的内兜里摸索起来。很快,他的手指就碰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正是他被偷走的钱包。他掏出来一瞧,除了自己那个边角都磨得起毛、破破烂烂的牛仔布钱包外,还有几个看起来崭新又精致的皮革钱包,想必是这个扒手从其他人那儿偷来的财物。
他眉毛一挑,毫不犹豫地把每个钱包里的现金都抽了出来。他可没有捡到钱要交给警察的想法,只觉得既然这些东西到了自己手里,那就是命运的安排——不管这钱之前是谁的,现在就该是他的了。他数着这些钞票,发现足够支付一个月的生活费,便吹了声口哨,露出满意的笑容。
“意外收获啊~看来你这废物还有点价值呢,老兄。”
武田清和正准备继续翻找,打算将对方里里外外搜刮个干净。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的动作猛地停住了,耳朵微微晃动着上下颤了颤。他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人们低声交谈的细碎声响,那声音正一点点地向这边靠近。
他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见并无可供藏匿之处,便随手将那些空空如也的钱包丢弃在路边,嘴里嘟囔着:“算你命大。”随后他站起身子,轻轻拍打着裤腿上沾染的尘土,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朝着标有“鬼邪地区”四个醒目大字的方向踱步而去。
嘛~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引起警察的注意,警棍落在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