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暮色漫进山洞时，懒临川正趴在茅草堆上跟符咒较劲。黄符纸铺了满膝，朱砂砚台搁在脚边，他握着小狼毫的手比从前稳了太多——毕竟现在画符早不是为了镇住体内戾气，而是闲着没事，想把喜羊羊的样子画在纸上。第一张的狐狸尾巴画得像团打结的毛线，第二张把耳朵画成了羊角，直到第三张，才终于让九条尾巴舒舒展展地铺开，虽然耳朵还是歪了点，却总算有了几分鲜活气。

洞口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懒临川头也没抬，习惯性地往旁边挪了挪——往常这时候，喜羊羊早该晃着尾巴凑过来，把不知从哪带回来的甜果子往他手里塞，尾巴尖还会故意蹭他的砚台，沾点朱砂在毛上做记号。可今天等了半天，也没见熟悉的毛茸茸蹭过来，连空气里都少了点往日的雀跃。

他疑惑地抬头，就见喜羊羊站在洞口的光影里，平时总高高翘着的耳朵蔫蔫耷拉着，像被雨打湿的蒲公英。九条尾巴也没怎么晃动，只有最细的那条尾巴尖，小心翼翼卷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盒面雕着浅淡的藤蔓纹，边缘却沾了圈灰，像是路上不小心蹭到的。最让懒临川心头一紧的是，他那双总盛着星光的眼睛，此刻蒙了层淡淡的雾，亮堂劲儿散了大半，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轻了些：“我回来了。”

“怎么了？”懒临川赶紧放下狼毫，朱砂在纸上晕开个小点儿也顾不上，起身就往他身边走。指尖刚碰到喜羊羊的胳膊，就觉出对方体温比平时低，他的目光落在那只木盒子上，“这是……”

喜羊羊的耳朵又往下耷拉了些，尾巴尖轻轻把木盒子递过来，指尖还无意识蹭了蹭盒面的灰，像是想擦干净又怕越弄越糟：“今天去山下的木艺铺，看见他们在做这个……你之前说，画好的符咒总没地方放，我就想着给你买个盒子装着。”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可我挑了好久，要么盒子太大，要么花纹太花哨，最后只找到这个。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还把它蹭脏了……”

懒临川接过木盒子，指尖触到光滑的木面，能清晰摸到藤蔓纹路的细腻。他轻轻掀开盒盖，里面铺着层软乎乎的绒布，大小刚好能放下他画的符咒，连边角都严丝合缝。他想起自己刚才画的那只歪耳朵小狐狸，心里忽然像被温水浸过，软得发涨——原来喜羊羊总往山外跑，不是厌倦了山洞里的日子，而是记着他随口提的一句抱怨，连个装符咒的盒子都要跑遍小镇去挑。

“这多好看啊。”他把盒子举到喜羊羊面前，指着上面的藤蔓纹，语气里藏不住的欢喜，“你看这纹路，比我画的符咒精致多了。再说了，沾点灰才好呢，显得咱们的盒子特别，别人的都没有。”说着，他转身跑回茅草堆，小心翼翼把刚画好的小狐狸符咒叠好，放进木盒子里，绒布衬着黄符，竟有种说不出的妥帖。

喜羊羊看着他捧着盒子的样子，耷拉的耳朵悄悄竖了点起来，眼睛里的雾也散了些，尾巴尖轻轻蹭了蹭懒临川的手背：“真的不丑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它太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