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山的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棉絮,裹着青石、老槐与结界边缘泛着微光的符文,连风都慢了半拍,只敢轻轻拂过草叶上的露珠。
懒临川蹲在那块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上,膝盖上摊着张油纸,半块青草蛋糕搁在中央,乳白的奶油沾着几粒翠绿的草籽,是他清晨特意用新晒的青草粉拌的。
他指尖捏着蛋糕边缘,小口小口地啃,碎屑没留神落在腿边缠满符咒的红绳鞭上——那红绳是用云顶山特有的朱藤染的,浸过三年晨露,上面缀着的黄符纸都泛了软,却依旧隐隐透着镇魂的金光。
这鞭子陪了他五年,从他第一次被恶鬼缠上、长老们扔给他“要么捉妖镇魂,要么被戾气吞噬”的选择开始,就没离过身。
正咬着蛋糕,口袋里贴身放着的核心符咒忽然发烫,不是灼人的疼,而是像揣了颗刚晒过太阳的小太阳,暖意在衣襟下慢慢漾开,连带着指尖都沾了点热意。
懒临川含着满嘴蛋糕抬头,腮帮子还鼓鼓的,就见结界那道常年闭合的裂缝里,窜出一团银白影子,快得像道流光,落地时带起的风掀动了他额前的碎发。
那是只九尾狐,银白的绒毛在雾里泛着柔和的光,九条尾巴轻轻垂在身后,尾尖还沾着点结界外的晨露。
他刚站稳,就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尾巴,毛茸茸的尾尖恰好扫过懒临川的脸颊,带着点清甜的樱桃香——不是果园里熟透的甜腻,是刚摘下来的樱桃,混着晨露的凉,轻轻蹭过皮肤时,像有根软乎乎的羽毛在心上挠了挠,连嘴里的青草蛋糕都似乎更甜了些。
懒临川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蛋糕,指尖蹭到油纸的褶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要警惕。
可目光落在那狐狸耳尖沾着的枫叶碎上,落在他那双亮晶晶、带着点狡黠的琥珀色眼睛上,到了嘴边的“你是谁”,竟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晨雾还在缓缓流动,像团化不开的白絮裹着结界边的两人,青石上的懒临川攥着红绳鞭,指节因警惕泛着白,而那团银白影子却半点没把他的戒备放在眼里。
九条尾巴在雾里晃得悠闲,银白绒毛沾着的露珠甩得四处都是,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懒临川的衣襟上。
符咒的暖意还贴在懒临川心口,可没等他细品,鼻尖先钻进一缕樱桃的甜香——不用看也知道,是那狐狸故意把沾着樱桃的尾尖凑过来,深红色的果子在软绒上滚了滚,汁水滴在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喂,小道士,”狐狸忽然开口,声音里裹着点漫不经心的调调,尾巴尖故意往懒临川脸颊凑,软绒蹭过皮肤时带着凉,却在他要躲的瞬间又收了回去,“你这符咒烫得跟揣了烤红薯似的,是怕结界里的东西出来,还是怕我抢你手里那半块蛋糕啊?”
懒临川没吭声,只把红绳鞭握得更紧,符咒的金光在雾里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