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工牌放在桌上，灯光照在金属表面，边缘那道划痕泛着冷光。她没急着说话，手指轻轻滑过菩提子，一颗一颗数到中间那颗停住。
顾骁站在书房门口，战术夹克搭在手臂上，袖口有干掉的血迹。他看了眼窗外，天刚亮透，院子里安静得反常。
“你能从这上面拿到什么？”他问。
“不一定能拿到人，但能拿到痕迹。”她抽出一张透明胶带，撕下一段，低光下斜着压在工牌背面。反复贴合、剥离三次后，她将胶带贴到扫描板上。屏幕上慢慢浮现出一组模糊的纹路。
她调出另一份数据——是之前从内存卡上拓下来的残留指纹。两幅图叠加，系统开始比对。进度条走到九成时，提示音响起：匹配度93%，来源标记为“周氏集团权限层B级及以上”。
顾骁走近一步。“这种工牌，普通人拿不到？”
“普通安保不会用这种材质，也不会刻编号到背面。”她放大图像，“你看这里，指纹集中在右下角，说明经常被人捏着查看时间或权限码。这不是日常佩戴的牌子，是高层巡视专用的临时通行证。”
顾骁沉默几秒，转身去客厅检查监控回放。摄像头拍到昨晚袭击他们的面包车离开时，右后轮有轻微打滑，留下一道弧形胎印。他截取画面，对比数据库里的车型转向特征，结果指向坤元集团后勤车队常用款。
“他们故意留下这个。”他说回来时声音很平，“不是失误，是想让我们看到。”
“对。”沈知意点头，“巷战里那两个人，动作快但收着力。刀锋偏了五度，没往要害走。如果真要杀我，当时就有机会。”
“那是警告。”
“也是线索。”她关掉屏幕，“现在问题是，怎么让别人也看见。”
顾骁皱眉。“平台会限流。”
“那就换个说法。”她打开直播准备界面，标题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定下：“企业安全漏洞测试·第十三期”。封面是一排整齐排列的工牌照片，其中一张正是周氏这张。
直播开始前半小时，她把指纹对比图做成动态演示，放进PPT第二页。没有直接点名，只说：“有些公司以为换张脸就能藏住过去，可人的习惯改不了。比如握东西的位置，比如按按钮的力度。”
弹幕很快刷起来。
【这是哪家啊？】
【那个指纹是不是和之前节目组的事有关？】
她不答，只是慢悠悠地放大图像，指着重叠区域说：“系统记住了每一次触碰。你以为擦干净了，其实只是你自己看不见。”
话音落下不到三分钟，“周氏物流工牌”冲上热搜。
顾骁坐在隔壁房间盯着手机后台，流量瞬间翻倍，转发里开始有人扒出周世坤早年参与边境药材运输的旧闻。一条匿名帖附了张表格，列出近三年坤元旗下车辆在深夜进出海关的频率，最高一次连续七天凌晨三点入库。
沈知意摘下耳麦，直播结束。她刚起身，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平台通知：关键词“周氏”“坤元”“物流”已被设为敏感词，新内容无法推送。
她笑了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三小时后，院子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顾骁几乎是撞开书房门冲进去的。窗帘已经烧起来，火苗顺着布料往上爬，浓烟迅速填满角落。他甩掉外套扑上去，滚了几圈把火压住。战术夹克边缘焦黑卷曲，但他没停下，一把拎起窗框边的灭火器，对着残余火星喷了两下。
沈知意蹲在墙边，手里捏着半截未燃尽的瓶子。底部刻着一行小字：“ZK-07”。
“认得吗？”她抬头。
“和内存卡上的编号一样。”顾骁喘着气站直，“不是随便找的人扔的。”
“是同一套编号体系。”她站起来，把碎片放进证物袋，“私人武装才会这么规范地打标记。街头混混哪懂这些。”
顾骁走到阳台，拉开通风扇外罩，取出一枚微型摄像头。回放显示，二十分钟前，一辆无牌皮卡停在围墙外，车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探出手臂，随即驾车离开。
他切到热感应模式，画面中那人戴着隔热手套，面部被遮挡，但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上次码头鞋印的主人。”他说。
沈知意走到他身边，看着屏幕定格的画面。“他们本来只想吓我们一下。但现在动手，说明怕了。”
“你直播之后，他们乱了节奏。”
“所以才会用这么老的方式泄愤。”她拨动菩提子，“真正想杀人的人，不会让你看到火。”
顾骁把摄像头收好，转身去了武器库。他检查了防弹背心的封条，确认没人动过，又清点了备用枪械和通讯设备。出来时，沈知意正把一份加密文件存进U盘。
“还要再播一次？”他问。
“不用。”她说，“这次不是给他们看的，是给其他人听的。”
他没再问，只是把焦黑的夹克挂在门后。那块烧坏的地方像一块陈旧的疤，贴着墙壁一动不动。
沈知意坐回书桌前，打开另一个程序。她导入昨晚警局拷贝的车辆记录，重点标出B3东区停留超过四小时的那辆黑色商务车。车牌虽被遮，但车身左前方有一道明显刮痕，在入库时被监控拍到两次。
她调出城西三个路口的抓拍，追踪同一辆车的行驶轨迹。最终停在一个小区外围。那里没有登记入口，但路边电箱上有临时停车摄像头，角度刚好扫到车尾。
画面放大，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文件袋，封面露出一角红章，形状像一只展翅的鹰。
她截图保存，顺手把U盘插进加密槽。整个过程没说话，指尖在键盘上敲得稳定。
顾骁站在窗边，重新设置外墙警戒线。他加了两组红外感应，连接卧室和书房的报警铃。做完这些，他回头看她一眼。
“他们会再来。”
“我知道。”她拔下U盘，夹进星月菩提串里，“但他们不会再用火烧。”
他走过来，拿起战术包检查弹药。装完最后一个弹匣，他把包放在沙发边，顺手拧紧匕首柄上的螺丝。
院子里的灰烬被风吹散了一些，落在玻璃碎片旁边。沈知意弯腰捡起一片较大的残渣，对着光看了看。内壁还沾着一点未燃尽的凝胶状物质，颜色偏黄。
她把它放进密封袋，标签写上“燃烧剂样本”。
顾骁系好鞋带站起来。“明天查查化工渠道。”
“嗯。”她应了一声，把袋子放进抽屉。
两人谁都没提休息的事。房间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的轻响，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沈知意打开邮箱，上传了一份匿名报告。收件方是三家主流媒体的调查组，附件里只有两张图：一张是工牌指纹比对结果，另一张是商务车副驾的文件袋截图。
发送成功后，她关闭网络连接，拔掉所有设备电源。
顾骁靠在门框上，手里握着一把信号探测仪。仪器突然发出短促蜂鸣，频率很低，持续两秒后消失。
他低头看了眼数值，眉头皱了一下。
沈知意抬头。
“附近有远程监听装置启动过。”他说，“功率不大，应该是试探性的。”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外面树影静止，路灯亮着，路面空无一人。
顾骁把探测仪放在桌上，打开备用频道检测IP跳转路径。十分钟后，他找到一个伪装成快递通知的木马程序，藏在昨天收到的一条促销短信里。
他删掉记录，重启手机系统。
沈知意坐回椅子，手指一颗一颗拨着菩提子。拨到第七颗时，她停下。
“他们今晚不会来了。”她说。
“为什么？”
“因为还没准备好。”她看着门外的院子，“刚才那次是情绪失控，现在他们在调整计划。”
顾骁点头。“所以我们也不能松。”
她没回答，只是把U盘从菩提串里取出来，放进书桌最底层的暗格。锁好后，她站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水喝到一半，手机又震了一下。
不是消息，是摄像头报警提示。后院围栏外，有个人影闪过，速度很快，但踩断了一根枯枝。
顾骁立刻起身，抄起战术手电往门口走。
沈知意放下杯子，跟在他两步之后。
手电光扫过草丛时，地上只剩下一枚纽扣，黑色，金属质地，边缘刻着细密花纹。
她弯腰捡起来，放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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