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还没停，沈知意已经点开了直播后台。
观看人数还在涨，评论区翻得像沸水锅。她没关页面，把平板往包里一塞，拉上拉链的动作干脆利落。顾骁站在车门边，目光扫过街角几个举着相机的记者，手指在腕表侧键轻按两下——信号已同步至警局追踪系统。
“他们不会坐等。”他说。
她点头，坐进副驾，“所以得让他们先出招。”
话音落不到十分钟，热搜变了天。
#沈知意精神鉴定报告流出# 挂上榜首，配图是一份盖着红章的心理评估书，结论栏写着“偏执倾向明显，建议限制公众影响力”。紧随其后的是短视频合集：她直播时掐指念卦、耳环反光晃动的画面被剪成“装神弄鬼实录”，配音夸张：“这哪是博士？分明是跳大神的！”
司机瞄了眼手机，低声问：“绕路吗？”
“不用。”沈知意解开安全带，又系上，“去发布会现场。”
顾骁没说话，只是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上。布料还带着体温，遮住了她腕上的星月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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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坤的记者会设在江城国际会议中心三楼大厅。长桌铺着深灰绒布，背景板印着“坤元集团社会责任通报会”字样。他坐在正中，银发一丝不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左手边放着一杯水，右手慢悠悠转着那对铁核桃，声音温和：
“我理解公众的好奇心。但一个心理学博士，用玄学手段影射企业家，甚至将私人信物与刑事案件挂钩……这是科学，还是迫害？”
台下闪光灯连成一片。
“我们已委托第三方机构出具专业意见。”他翻开一份文件，“这位沈博士的行为模式，符合典型投射性认同特征——她把自己的焦虑，强加于无辜者身上。”
主持人适时递话：“请问您是否考虑提起名誉诉讼？”
“我不惧指控。”他抬手扶了扶眼镜，“但我希望社会，不要被一场‘网红秀’牵着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沈知意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不快不慢。顾骁跟在她身后半步，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扫过全场摄像机位。
所有镜头瞬间转向她。
她没看周世坤，径直走到前排空位坐下，打开平板。屏幕亮起，播放一段音频——
“沈博士，您很擅长制造混乱。但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把匕首，会出现在节目组的道具清单里？”
声音落下，全场安静了一秒。
她抬头，看向主位：“因为有人想让我发现它。而我发现之后，更要让所有人看清——是谁在背后安排这一切。”
周世坤指尖一顿，铁核桃停了一瞬。
她切换画面，投影幕布上出现一份弹道分析报告：“2019年6月17日，坤元旗下‘安盾保全’采购500发毛瑟M1903子弹，批号M1903-7A。”她顿了顿，“三天后，边境哨所缴获一枚同批号弹壳，来自一次‘意外交火’，造成我方人员牺牲。”
台下有记者猛地抬头。
“你说的牺牲……是指那次边境冲突？”有人追问。
“不是冲突。”顾骁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杂音，“是伏击。对方提前布防，火力精准，目标明确。”
周世坤终于笑了：“证据呢？仅凭采购记录就想定罪？那全江城买过钢材的企业都该被抓了。”
沈知意没反驳。
她看向顾骁。
他起身，从随身包里取出一台终端，接入现场投影。画面一闪，卫星热成像图铺满整面墙——一架私人飞机降落在缅北某废弃 airstrip，机身编号KH-09清晰可辨。
“飞行记录归属坤元集团。”他说，“降落时间，2019年6月16日18:47。”
画面切换：一段模糊的边境监控视频显示，数名武装人员从飞机上卸下金属箱，搬运至丛林深处。其中一人弯腰时，袖口滑出半截纹身——盘龙绕柱，与匕首徽记一致。
“运输路线、武器批次、资金流向、人员轨迹。”沈知意站起身，声音平稳，“你们要的证据链，现在完整了。”
台下哗然。
提问环节立刻炸开。
“周董，您如何解释飞机行程？”
“保镖公司采购军用级弹药是否合规？”
“您是否认识这批武装人员？”
周世坤仍坐着，手指慢慢转着铁核桃。咔、咔、咔，节奏稳定。
“这些图像，可以伪造。”他缓缓开口，“至于飞行记录，集团名下飞机众多，日常调度频繁，不能断章取义。”
“那这个呢？”沈知意调出一张票据扫描件，“6月15日，坤元财务向境外账户转账八十万，备注‘特殊安保服务费’。收款方为一家注册在缅南的空壳公司，法人代表曾因非法持枪被捕。”
记者席有人倒吸一口气。
“更巧的是。”她继续说，“这家公司的银行预留印鉴，与您三年前捐赠给市警局的‘反恐基金’支票印模，完全重合。”
周世坤终于抬眼。
她迎着他视线，一字一句：“您捐的钱，是用来买杀我战友的子弹吗？”
全场死寂。
闪光灯疯了般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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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会结束不到二十分钟，网络风向开始扭转。
沈知意精神异常#被撤下热搜，取而代之的是 周世坤购弹疑云#和 #谁杀了边境战士#。原视频被大量转发，弹幕刷屏：
【卧槽这证据链太硬了】
【保镖公司买军火？这合理吗？】
【那个卫星图是真的吧？怎么会有这么准的时间点？】
但很快，新内容开始刷屏。
某权威心理学会官微发布声明，称“从未参与沈知意个案评估”，质疑所谓“精神鉴定报告”系伪造。紧接着，多家媒体跟进报道，指出该文件公章位置偏移、字体不符标准格式。
水军也开始反扑。
短视频平台涌现大批“科普博主”，标题耸动：“警惕伪科学包装下的网络暴力！”“当心理学变成攻击工具，我们还敢信专家吗？”
评论区被清一色复制文占据：
“她根本不是真搞学术的。”
“直播算命还能当顾问？国家局瞎了吗？”
“背后肯定有势力撑腰。”
沈知意坐在返程车上，一条条划过这些内容。
她没删，也没回。
而是点开直播后台，将发布会全程剪辑成三段视频，分别标注：**采购记录**、**卫星轨迹**、**资金流向**。每段结尾附一行字：
“证据原件已提交国家地理信息监管局与公安部技侦备案。”
然后全部上传。
设置定时推送：每小时发布一条。
顾骁看着她操作完，低声问：“林砚那边呢？”
“数据包进了国际学术共享平台。”她收起平板，“触发协议自动分发，七十二小时内无法彻底清除。”
他点头，对外放说道：“司机，去一趟警局技术科。”
“不是回家？”
“先备份原始影像元数据。”顾骁盯着窗外飞驰的街景，“他们能删帖，删不掉天上的记录。”
车行至半路，沈知意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她按下免提。
男声低沉：“沈博士，你今天做得太过火了。”
“你是谁？”
“我是提醒你的人。”对方轻笑，“你以为你在揭真相？其实你正走进别人设计好的剧本。”
“谁的剧本？”
“一个比你想象中更深的局。”电话那头顿了顿，“比如——那架飞机，真是周世坤派的吗？”
她没答。
对方继续说：“KH-09的飞行许可，是三天前才补办的。而真正的调度指令，早在半个月前就发出了，签批人……不是他。”
电话挂断。
车内安静下来。
顾骁看了她一眼。
她盯着手机屏幕，忽然冷笑：“他在怕。”
“谁？”
“不是周世坤。”她摇头，“是躲在周世坤后面的人。”
她重新打开平板，调出刚才那段卫星图，放大KH-09的尾翼编号。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比对航拍数据库里的同类机型。
三秒后，她停下。
“不对。”她低声说，“这架飞机的垂尾涂装，和坤元集团登记档案里的照片，差了半厘米。”
顾骁凑近看。
她把两张图并列摆放——一张是官方备案图，一架银灰机身、尾翼有细长红色条纹；另一张是卫星拍到的实际降落机型，红色条纹末端多出一道锯齿状折角。
“这不是同一架飞机。”她说。
顾骁伸手，点了点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
“但飞行员登记信息呢？”他问。
她快速调出边检系统记录。
一秒后，两人同时沉默。
飞行员名字写着“李国栋”，而这个人，早在两年前的一次训练事故中，已被列为死亡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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