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四十三分，沈知意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追踪程序还没跑完，只加载到78%，电脑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个没有发件人名字的加密文件跳了出来，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屏幕上。文件名是一串乱码，但她一眼就注意到右下角那个极小的“L”字水印。
她盯着看了两秒，手指没停，直接切换进了军用解码通道。身后传来脚步声，顾骁从厨房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轻轻放在她桌角。他顺手把昨天她换下的耳机收进抽屉，一句话也没说，却让她心里莫名安定。
“林老师的东西，不会随便发。”她一边输入三层密钥，一边低声说，“但他也不会拿假消息试探我。”
文件解锁了，自动播放出一段音频。声音被处理过，听起来怪怪的，可那说话的节奏和停顿方式……她太熟悉了。
是林砚。
只有三句话，全是代号：“药材七次进城，蛇头戴花，物流园第三仓有活气。”
沈知意立刻调出最近两周的边境出入记录，筛选关键词“东南亚药材商会”。结果跳出来七条信息——每一条都显示有货物入境，停留时间清一色在三十六到四十八小时之间，落脚点全都登记在“坤元集团”的合作仓库。
“这不正常。”她说。
顾骁俯身看屏幕，指尖点了点其中一条记录里的随行人员名单：“这个人，姓陈的助理，三年前在缅北失踪，通缉令上写的是协助毒品转运。”
“现在呢？”沈知意冷笑，“人家拿着江城长期签证，光明正大走进来了。”
她把照片放大，拉到那人后颈的位置：“等等……”
截图导入微表情分析系统，启动皮肤纹理还原功能。原本盘踞在脊椎左侧的蛇形刺青，蛇头抬起的地方，多了一个小小的烙印——像是被咬碎的梅花。
她迅速翻出周世坤家族基金会公开资料里的纹章图案：一朵五瓣梅，外圈缠绕藤蔓。系统比对结果显示，吻合度93%。
“不是巧合。”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标记升级了。”
顾骁站直身体，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画了两条线：一条连向“药材商会”，一条指向“坤元物流”。中间打了个叉，写下四个字：中转枢纽。
“陆震川以前只做境外分销，从不碰国内运输链。”他说，“现在敢派人进来，还敢打财阀的标，说明他们已经谈拢了。”
“不只是谈拢。”沈知意又调出一组数据，“你看这些药材申报单上的成分，全写着‘药用级麻黄碱提取物’，用量刚好卡在合法上限。但如果中途二次提纯……足够支撑半个西南片区的冰毒生产线。”
她顿了顿，眼神冷了下来：“他们在用合法生意铺路，江城，就是他们的新加工厂。”
顾骁没说话，转身打开战术柜，取出一台便携信号探测仪。他蹲在地上，沿着书房边缘慢慢移动，仪器发出轻微的蜂鸣声。
“昨晚你直播之后，我检查了所有接入设备。”他说，“除了我们自己的加密路由，还有两个陌生信号源尝试连接你的推流端口，IP跳了三次，最后一次落在城南数据中心。”
“有人想看我看到什么。”沈知意勾唇一笑，“可惜啊，我真正查的东西，从来不上网。”
她重新打开一张图层，把财阀继承人周延的公开视频导入系统，逐帧分析背景细节。在一段慈善晚宴的画面里，镜头扫过会场屏风，反光瞬间，她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图案——蛇首衔梅，盘绕成环。
“这不是合作。”她关掉画面，语气笃定，“是合并。他们要把各自的标志揉在一起，做成新规则的图腾。”
顾骁收起探测仪，走回桌边：“明天录节目，现场至少五个固定摄像头，加上手持机位，全程无死角。”
“我知道。”
“但我需要三分钟。”他看着她，“道具更换的时候，导播台会切备用信号，监控会有短暂延迟。那段时间，我要进控制室拿点东西。”
沈知意抬眼：“你能保证不被拍到？”
“能。”他点头，“前提是，你在台上制造一次注意力转移。”
她想了想：“我可以假装耳麦出问题，要求现场调试。观众焦点会集中在技术组身上，摄像也会切到后台反应镜头。”
“够了。”他说，“三分钟，足够我把追踪器装进他们的主控服务器。”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再多问一句。这种默契，早就刻进骨子里了。就像她知道他会准时出现在阳台外，他也清楚她打翻水杯时根本不怕烫。
手机震动了一下。沈知意低头一看，是林砚发来的第二条消息，只有六个字：“别信表面流程。”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起身活动手腕。星月菩提一圈圈滑过指尖，温润的触感让她稍微平静了些。顾骁注意到她的动作，轻声问：“压力大了？”
“不是压力。”她摇头，“是节奏变了。以前我们对付的，是一个人、一辆车、一封信。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已经在城市血管里埋好了节点，只要一声令下，整座城都能变成运毒的工具。”
顾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知道边境缉毒队最怕什么季节吗？”
她看他。
“雨季。”他声音很稳，“山路塌方，正规运输断了，毒贩反而最活跃。他们就等着混乱，好把货塞进救援物资里。越是看起来安全的时候，越容易出事。”
“所以？”她挑眉。
“所以别等他们动手。”他说，“咱们得先让某些人觉得，这条路走不通。”
沈知意笑了下，转身打开笔记本，新建了一份文档，标题写着《心理测试环节应急预案》。实际上里面全是关于信号中断窗口、人员调度间隔和监控盲区测算的数据表格。
“我会让节目组觉得，是我临时起意要改流程。”她说，“一个网红卜卦师突发奇想，总比特战队长莫名其妙进后台更合理。”
顾骁靠在墙边，卷起袖口看了眼表：“还有八小时。”
“够了。”她敲完最后一行代码，“我已经把伪装程序嵌进直播后台，一旦检测到异常远程访问，就会自动触发‘设备故障’模式，给你腾出时间。”
他点点头，走过去检查她的手环电量。绿灯稳定闪烁，数值显示89%。
“你还戴着。”他说。
“你说这是你的心跳。”她抬手晃了晃，“总不能让心跳停了。”
他没接话，只是伸手替她理了理垂下来的发丝，动作很轻。然后转身走向卧室，留下一句话：“我去换衣服，九点前要赶到洗衣店。”
沈知意没动，盯着屏幕上那张蛇与梅花交织的图像看了几秒，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放大纹样细节，发现蛇眼的位置并不是刺青颜料，而是某种微创植入物留下的疤痕组织。
她立刻调出三年前边境缴获的一批人体实验记录，输入关键词“视觉增强”“神经接口”。一份加密档案弹了出来，编号尾数是“LY-07”——正是林砚常用的归档格式。
文件打开后，第一行写着：“受试者编号C-14，植入型光学识别芯片，可远程激活。”
她猛地合上电脑。
这时，顾骁正从卧室出来，战术夹克已经穿好，手里拎着装备包。他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站起来，声音很稳：“如果那些带刺青的人，不只是为了标记身份呢？”
“什么意思？”
“如果那枚梅花烙印，是个开关。”她说，“他们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顾骁脚步一顿。
门外传来快递员的声音：“沈女士，您的包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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