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数学小测铃声刚落，林知夏几乎是踩着椅子站起来的。她攥着卷子的指尖微微发白，不是因为紧张——最后那道曾让她卡壳三次的二次函数题，她照着江驰教的“先找等量关系，再核对符号”的步骤，算得又快又顺，连草稿纸上的步骤都写得整整齐齐——而是揣着份没处安放的喜悦，想第一时间跑到三楼平台，把这份“做对题”的成就感告诉他。
走廊里还满是交卷后的喧闹，有同学凑过来问她最后一题的答案，林知夏含糊应着“好像是x=3和x=-1”，脚步没停，抱着卷子往楼梯间跑。木质楼梯被踩得咚咚响，她跑过二楼时，瞥见窗外的梧桐树落了满地叶子，风卷着叶片贴在玻璃上，像在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赶。
三楼平台的门虚掩着，林知夏推开门时，先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柠檬香。平台上没见着江驰的身影，只有风裹着几片枯叶在石桌旁打转。她心里刚泛起一丝失落，目光就落在了石桌上——那个浅灰色的运动水壶正安安静静地放在角落，壶盖没拧紧，露出一点柠檬片的嫩黄色边缘，壶身还印着校篮球队有些磨损的logo，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林知夏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壶身，温温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显然是刚放下没多久。她忍不住笑了，把卷子放在石桌上，伸手拿起水壶，刚想拧开，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找我？”
她猛地回头，撞进江驰带着笑意的目光里。他刚从楼梯间上来，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领口还沾着点细碎的草屑，手里拿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额角沁着层薄汗，显然是刚打完球。看见她盯着水壶的样子，江驰挑了挑眉，脚步轻快地走过来：“猜你考完会来这儿，特意留的。刚灌的温水，加了两片新的柠檬，比上次酸一点。”
林知夏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她赶紧低下头，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温水裹着柠檬的清酸滑过喉咙，比上次的味道更鲜明些，像是把秋日的阳光都揉进了水里。她把卷子递过去，指尖点着最后一道题的题号，声音里藏不住雀跃：“你看！这道题我做对了，步骤跟你教的一模一样，没再弄错符号！”
江驰接过卷子，指尖轻轻扫过她写得工整的解题过程，目光在“代入反比例函数y=-3/x”那一步停了停，眼里的笑意深了些：“不错啊，这次够细心。”他把卷子放在石桌上，从口袋里掏出支黑色水笔，笔尖在卷子边缘的空白处划了道线，“不过这里可以再简化一步，你看，求出二次函数和反比例函数的联立方程后，不用解完整的一元二次方程，用韦达定理直接求x1+x2和x1x2，再结合题目里的‘交点在第一、三象限’这个条件，能省至少两分钟。”
林知夏赶紧掏出错题本，翻到新的一页。这本子已经用了大半，前面的页面写满了错题和解析，只有最后几页还留着干净的横线。她握着笔，认真听江驰讲韦达定理的适用场景，笔尖飞快地在纸上移动，把“系数不为0”“注意符号”这些要点一一记下来。
正写着，江驰忽然凑过来，手指在她写的“x1+x2=-b/a”旁轻轻划了道线：“这里要记牢，二次项系数是-1，所以代入的时候，负号不能漏。上次你就是在系数符号上栽了跟头，这次可得盯紧点。”
他的气息离得很近，带着刚运动完的清爽皂角香，混着柠檬的酸甜味，轻轻落在林知夏的耳边。她的笔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林知夏赶紧低下头，盯着错题本上的横线，忽然想起上次在这里写下的那行“心里的题才刚刚开始”，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连笔记都写得有些歪歪扭扭。
江驰像是没察觉她的慌乱，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来：“刚打完球，渴了吧？这个给你，我喝壶里的就行。”他拿起石桌上的运动水壶，拧开盖子时动作自然得像用自己的东西，仰头喝了一口，喉结轻轻滚动，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碎发都染成了浅金色。
林知夏接过矿泉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才稍微定了定神。她看着江驰喝水的样子，忽然想起昨天放学在超市看到的新鲜柠檬，赶紧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我昨天在超市买的，比你那个新鲜，汁水也多，下次你灌温水的时候可以加这个。”
袋子里装着五六片切好的柠檬，裹着保鲜膜，还带着点冰箱的凉气。江驰接过袋子，指尖碰到她的手心，温温的触感让他顿了一下，随即笑出声：“这么贴心？怕我下次给你带的柠檬水不够酸？”
林知夏的脸更红了，赶紧别开眼，目光落在石桌上的卷子上：“才不是……就是觉得你总带柠檬水，应该喜欢。”风卷着桂花的香气从平台外飘进来，落在她的发梢，她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下次小测，你还能帮我看题吗？我还有几道不等式的题没弄明白……”
江驰抬头看她，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光。他伸手，轻轻把林知夏耳边垂落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东西：“当然能。不过下次别跑这么急，楼梯陡，小心摔着。我会在这儿等你，不管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知夏手里的错题本上，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对了，你这错题本快写满了吧？等周末，我去书店给你挑本新的，就挑你上次说的那种带网格线的，写解析更方便。”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尖锐的声音划破平台的安静。林知夏猛地回过神，抱着错题本和卷子就往楼梯间跑。跑到楼梯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驰还站在石桌旁，手里拿着那袋柠檬片，对她挥了挥手，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像镀了层温柔的光。
林知夏赶紧转过头，脚步轻快地往教室跑。上课铃响到第三遍时，她终于坐到了座位上，还没等喘匀气，就掏出错题本，翻到上次写的那行小字下面，笔尖飞快地写下：
“十月十六日，数学小测最后一题做对了，江驰教了我韦达定理，还把矿泉水给了我。我把新鲜柠檬片给他了，他说会等我，还会给我买新的错题本。心里的题，好像不是‘一点点思路’，是有了很清晰的方向。”
写完，她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那行字，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窗外的风又吹了进来，卷起书页的一角，把柠檬的香气和少年的承诺，都轻轻裹进了这页写满心事的错题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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