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夜风渐凉时，江嵊和温时衍才并肩走回客栈。院子里的灯笼还亮着，爸妈已经回房休息，只在石桌上留了一盘切好的芒果，旁边压着张字条：“芒果冰在冰箱，记得吃。”

江嵊拿起一块芒果塞进嘴里，甜意漫过舌尖，他转头看温时衍：“哥，你要不要吃？妈切的特别甜。”温时衍笑着点头，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芒果，指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掌心，江嵊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别开眼去收拾盘子。

洗漱过后，房间里只剩下床头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落在被子上，映得温时衍的侧脸格外柔和。江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耳边是温时衍轻浅的呼吸声，白天的暖意还在心底打转，困意却慢慢涌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江嵊坠入了梦境。梦里没有洱海的月光，只有五年前那个逼仄的出租屋——墙面泛黄，窗帘破了个洞，风灌进来带着灰尘的味道。他坐在床边，手里攥着那本写满“温时衍”的笔记本，而温时衍就站在门口，背着黑色的背包，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哥，你要走吗？”梦里的江嵊声音发颤，手指死死抓着笔记本的封皮，“你是不是看到我的本子了？你是不是讨厌我？”

温时衍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转身拉开了门。冷风瞬间灌进来，吹得江嵊眼眶发红。他想追上去，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温时衍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哥！你别走！”他大喊着，猛地抓起笔记本，双手用力一撕——纸张撕裂的声音刺耳，碎纸落在地上，像他碎掉的心。

他蹲在地上，边哭边捡那些碎纸，可怎么也捡不完。梦里的时间过得好慢，他看着出租屋的家具一件件被搬走，看着窗外的季节换了一轮又一轮，却始终没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回来。“哥，我好想你……”他抱着膝盖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眼泪掉个不停，直到黑暗慢慢将他吞噬。

“小嵊！小嵊！”

急切的呼喊声带着温度，猛地将江嵊从窒息的梦里拽了出来。他“腾”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连额前的蓝色碎发都被浸湿，眼泪还挂在眼角，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温时衍已经坐起身，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神里满是慌神：“怎么了？做噩梦了？是不是梦到以前的事了？”

江嵊看着温时衍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眼底的担忧清晰可见，指尖还带着刚从被子里探出来的暖意。梦里的委屈和恐惧还没散去，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眼泪继续往下掉。

温时衍赶紧抽了张纸巾，轻轻替他擦去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别怕，我在呢，噩梦而已，不是真的。”他慢慢把江嵊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轻声安抚，“我没走，我一直都在。”

靠在温时衍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江嵊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哥，我梦到你走了……梦到我撕了那本本子，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

“傻孩子，那都是梦。”温时衍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里满是心疼，“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身边吗？以后再也不会走了。”

江嵊点点头，却没敢抬头看温时衍的眼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好多，像是要跳出胸腔。其实从温时衍回来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对温时衍的喜欢从来没消失过，只是被五年的等待和不安压在了心底。可刚才的噩梦，还有此刻温时衍的温柔，让这份喜欢再次翻涌上来，比以前更汹涌，却也让他更胆怯。

他怕自己的心思再次被温时衍察觉，怕温时衍会像五年前一样离开；他怕现在的亲近只是暂时的，怕这份温暖会像梦里的夕阳一样，转眼就消失不见。

“还睡不着吗？”温时衍感觉到怀里的人还在轻轻颤抖，轻声问道，“要不要我给你讲点以前的事？比如你小时候偷摘邻居家桃子，被追着跑了两条街的事。”

江嵊被这话逗得忍不住笑了，眼泪还挂在眼角，嘴角却微微上扬：“哥，你怎么总提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

“因为好玩啊。”温时衍也笑了，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蓝色头发，“那时候你才到我腰这么高，跑起来像个小炮弹，还嘴硬说自己没偷摘，结果口袋里的桃子都掉出来了。”

江嵊往温时衍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听他讲以前的趣事——讲他们一起在老院子里搭积木，讲妈妈做的红烧肉太咸，讲爸爸教他们骑自行车摔了好多次。那些温暖的回忆像流水一样，慢慢抚平了噩梦带来的不安，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江嵊的呼吸渐渐平稳，温时衍以为他睡着了，刚想把他轻轻放回枕头上，却听到江嵊小声说：“哥，你明天还会陪我去海边吗？”

“会啊，”温时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江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句话。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勇气把喜欢说出口，只能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份亲近，像珍藏那个橘红色的琉璃挂坠一样，珍藏着温时衍的温柔。

第二天早上，江嵊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发现温时衍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床头放着一杯温好的牛奶，旁边压着张字条：“我去买早餐了，给你带了你爱吃的豆浆油条，等我回来。”

江嵊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来，落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他的手机，屏幕上是昨天拍的夕阳照片，温时衍的侧影在橘红色的霞光里，温柔得像一幅画。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壁纸。手指划过屏幕上温时衍的侧脸，心里的喜欢又一次涌上来，带着点甜，也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没过多久，温时衍就回来了，手里提着早餐袋：“快吃吧，豆浆还热着。”江嵊走过去，接过早餐，却在看到温时衍手腕上的红绳时愣了一下——那是他小时候编的，用红色的绳子编了个简单的结，温时衍居然还戴着。

“哥，你怎么还戴着这个红绳？”江嵊指着他的手腕，声音里带着惊讶。

温时衍低头看了看，笑了笑：“一直戴着啊，觉得挺好看的，而且是你编的，丢了可惜。”

江嵊的心跳又一次加快，赶紧低下头吃油条，掩饰自己泛红的耳尖。他知道，自己对温时衍的喜欢，大概会像这根红绳一样，一直留在心里，慢慢发酵，直到有一天，他能鼓起勇气，把这份喜欢说出口。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去了海边。阳光很好，海水泛着粼粼的波光，远处的海鸥在天上飞着。江嵊走在前面，蓝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温时衍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相机，悄悄拍下他的背影。

“哥，你快过来！”江嵊回头朝温时衍招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你看这里的贝壳，好漂亮！”

温时衍走过去，看着江嵊手里捧着的贝壳，笑着说：“确实挺漂亮的，要不要捡几个回去当纪念？”

“好啊！”江嵊点点头，蹲下身开始捡贝壳，温时衍也陪着他一起蹲下来，偶尔帮他拂去贝壳上的沙子。

海风轻轻吹过，带着海水的咸味和阳光的温暖。江嵊看着身边的温时衍，心里满是踏实。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准备好说出那份喜欢，但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等，等自己更勇敢一点，等时机更成熟一点。

只要温时衍在身边，只要这份温暖还在，他就有勇气，把这份小心翼翼的喜欢，慢慢熬成长久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