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门被敲响第三下时,我的指甲已经掐进掌心。房东阿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贺啊,你睡了吗?外面来了些人,说是来找你的。"
我蜷缩在墙角,感觉喉咙像被人掐住。空调外机的轰鸣声里混着楼下压低的说话声,那些声音断断续续地飘上来:"听说是峻霖哥亲妹妹""照片是真的吗""她平时都穿这种衣服?"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微信提示音,贺峻霖发来一句:"别看热搜,等我。"六个字刺得我眼眶发酸,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最终还是把手机丢回地上。
"小贺?"房东的声音提高了些,"要不要报警啊?这些人拿着相机对着楼道拍呢。"
我哆嗦着站起来,扶着墙挪到窗边。掀开窗帘一条缝,楼下停着三辆黑车,七八个举着相机的人围在门口。闪光灯此起彼伏,像是永不停歇的萤火虫。有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正对镜头比划:"刚才看到窗户动了!"
我赶紧缩回身子,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环形灯插头拔掉后还有微弱的电流声,那声音让我想起直播结束时耳机里残留的杂音。当时我还坐在电竞椅上傻笑,想着明天该去超市买瓶护手霜——现在想来简直像上辈子的事。
备用手机又亮了,银行APP推送还款提醒。我盯着屏幕直到自动锁屏,那些数字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我越缠越紧。
"贺小姐,我是时代峰峻公关部的林助理,"短信内容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有关您和贺峻霖先生的关系,请暂时不要对外回应......"
我抓起背包往床上一扔,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像极了此刻的心跳。床头摆着堂姐婚礼那天拍的合影,照片里贺子然搂着我肩膀笑得灿烂。半年前他还说要帮我找直播设备,昨天却转发营销号文章配文"基因彩票"。
楼下传来开门声,脚步声顺着楼梯往上走。我抓起外套往身上套,扣子怎么也扣不上。锁骨处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那是刚才扯领子留下的。镜子里的女孩脸色煞白,活像见了鬼。
"小贺?"房东第三次敲门,"他们问你是长期租客吗......"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电显示是童年合影动态图,照片里贺峻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卫衣,在游乐园抱着我拍照。现在那张照片成了来电显示,随着练习室电子钟的报时声一闪一闪。
我盯着屏幕,任由它响到第七声。最后一声像是戳破了什么,我终于接起电话。
"他们在放出你小学钢琴比赛的照片。"
哥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平稳得让我想哭。背景里隐约有丁程鑫在喊"全员到齐开会!",接着是椅子拖动的声响。
"我现在在公司紧急会议。"
我攥着手机蹲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窗外的闪光灯像永远不会熄灭,照得我这个普通女孩支离破碎的夜晚无所遁形。
"哥,我的猫砂盆照片被做成表情包了......"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贺峻霖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深呼吸,现在开始什么都别说。"
我扯了扯嘴角,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想告诉他狗仔已经找到楼下,想说贺子然在炒作,想问他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可是所有话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变成一声哽咽。
"等我处理好,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他挂电话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的深夜。那时也是这个声音守在床边,轻轻擦着我滚烫的额头说:"别怕,哥在这儿。"
空调外机还在轰鸣,震得窗户咯吱作响。我摸到床头的身份证夹在钱包里,银行卡、学生证、还有那张全家福——照片边缘已经卷起,是我们搬新家时拍的。
楼下传来房东和人的对话声:"她不住这儿很久了......"我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他们终究会查到地址,就像查到我所有的隐私。
手机疯狂震动,微博弹窗一个接一个蹦出来:"震惊!某女孩竟自称是贺峻霖失散多年的妹妹?""坐标时代峰峻档案室,2016年家属探班记录可查"。我点开词条,看着飙升的数据直犯恶心。
"该不会是认亲营销吧?现在素人都会这套路了""看眼睛形状真的好像!峻霖妈妈当年有二胎?"
这些评论像毒蛇吐信,一条比一条扎心。我三分钟内连发五条澄清微博:"口误啦""开玩笑""没有血缘关系",结果评论区清一色刷着"越描越黑""剧本炒作"。
房东又来敲门:"小贺,要不你从消防通道走?我看他们都在前门......"
我愣了两秒,抓起背包就往门口跑。钥匙转动时手抖得厉害,防盗链解开时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房东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拎着垃圾袋,冲我点点头。
"从后面楼梯下去,小区后门有共享单车。"
她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让我想起高中班主任偷偷放我翻墙逃晚自习。可当我踏出房门那一刻,楼下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抓到她了!"有人喊了一声。
我转身就要关门,却被一只手抵住。抬头看见陌生男人的脸,镜头已经怼到面前。闪光灯亮得刺眼,我抬手遮挡,听见快门声此起彼伏。
"贺小姐,能说说和贺峻霖的关系吗?"
"请问这是您故意炒作的吗?"
七嘴八舌的问题砸过来,我死死咬住嘴唇。房东在后面拽我胳膊,保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让开!"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人群自动分开条路,黑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来。他伸手接过我手里的包,另一只手虚护在我背后:"贺小姐,公司安排了车辆。"
我机械地跟着往前走,余光瞥见贺峻霖的经纪人站在车旁打电话。他看见我时点了下头,继续对着手机说:"封锁消息,联系平台删除相关视频......"
后座有人提前开了门,我钻进车里才发现是严浩翔。他穿着灰色卫衣,正在低头看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
"系安全带。"
他说话还是老样子,简短得近乎冷淡。我摸索着扣上卡扣,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看了眼我的手指,伸手替我调整卡扣位置。
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我想起直播那天。那天我也这样慌乱地扯着耳机线,直播间人数突然暴涨,弹幕疯狂刷着"刚才说啥?"。那时候要是及时关掉麦克风就好了。
车子启动时,我最后看了眼出租屋的窗户。窗帘还掀着条缝,月光从那里漏进来,照亮地板上散落的手机充电线。那些线纠缠在一起,像极了我现在理不清的思绪。
"他们放出你小学照片。"
严浩翔突然开口,手机屏幕对着我亮起。画面里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正在领奖台上鞠躬,评委席上有熟悉的身影——那是贺峻霖十五岁时的模样。
"哥他......"
"别说话。"他把手机收起来,"现在任何回应都会被曲解。"
我咬住下唇,咸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后视镜里,狗仔的车正远远吊着。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未完待续\]我盯着镜子里的人,呼吸急促。严浩翔已经下车,正和经纪人低声交谈。后门虚掩着,风灌进来带着夜露的凉意。
"贺小姐,请上车。"
陌生的声音。我抬头看见另一辆商务车缓缓停下,车门拉开,陈桉探出身子。他穿着深色西装,手里握着平板电脑,屏幕蓝光映出他紧绷的表情。
我没有动。楼道里仍有残留的闪光灯味道,混合着楼下便利店飘来的关东煮香气。这是我在城南租住的第三年,第一次觉得连空气都变得危险。
"小茸。"
身后传来轻唤。我猛地转身,贺峻霖站在三米开外。他换下了直播时的卫衣,穿着挺括的衬衫,袖口还卷到手肘。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他也是这样卷着袖子帮我修自行车链条。
"哥......"
话没说完就被他用手势制止。他走近两步,身上带着熟悉的雪松香,那是公司统一配发的护手霜味道。我突然鼻酸,像小时候摔了膝盖扑进他怀里那样,把脸埋在他胸口。
他轻轻拍我的背,手掌温热有力。这个拥抱很短,却让我想起高中毕业典礼那天。那时他刚结束练习生面试,穿着正式衬衫来接我放学,在礼堂门口张开双臂说:"考得不错。"
"现在回公司。"他扶着我的肩膀,目光扫过我锁骨处的红痕,"先住我那里。"
我想点头,喉咙却哽着说不出话。陈桉已经坐进副驾驶,平板电脑亮着不断跳动的数据图。后视镜里,我看到自己的倒影和贺峻霖重叠在一起,像一张被强行拼接的照片。
严浩翔坐回原位时,手机还在震动。他看了眼屏幕,直接按掉。我注意到他的拇指关节有些发红,像是握拳太久留下的痕迹。
车子驶离小区时,我回头望见出租屋的窗户还亮着缝隙。房东阿姨应该还没睡,她总说怕黑不敢关灯。那点微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像是我们最后的退路。
"他们找到你以前学校的老师了。"
严浩翔突然开口。他把手机转过来给我看,画面里是小学班主任在菜市场买菜的背影。弹幕疯狂刷着:"果然有炒作团队""这下实锤了吧"。
我死死攥住背包带。那些曾被我当作生活片段的记忆,现在都成了可以被放大的证据。钢琴比赛颁奖时贺峻霖在评委席的照片、堂姐婚礼上他搂着我拍照的合影、甚至童年时代我们共用一个碗吃面的视频——所有的一切都在被重新解读。
"别看。"
贺峻霖伸手挡住我视线。他手腕翻转时,我注意到他表盘玻璃有道裂痕。那是我送他的十八岁礼物,当时他说要戴着它出道。
车子转入高速,路灯开始间隔闪烁。我靠着车窗数心跳,一下,两下,三下。严浩翔摘下卫衣帽,露出未梳洗的乱发。陈桉终于关掉平板,车厢里陷入短暂安静。
直到后视镜传来一声轻响。贺峻霖偏头看了眼,又恢复原来的姿势。我知道他在看那些尾随的车,就像知道他此刻紧绷的肩颈线条意味着什么。
"他们会一直跟着吗?"
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轻。贺峻霖沉默片刻,伸手握住我放在膝上的手。他的掌心有茧,是练舞磨出来的痕迹。
"等风波过去。"
我点点头,看着前方车灯劈开浓稠的夜色。远处天际泛白,像是某种即将破晓的预兆。可我知道,有些黎明不会带来光明,只会让所有藏匿的伤口无所遁形。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银行催款短信,还款日是明天。我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抬头撞见后视镜里贺峻霖的目光。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声音让我想起十五岁那年的雨夜。我蹲在补习班门口等雨停,他撑着伞突然出现,发梢滴着水说:"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