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当天,荔城的天气还算可以,没有前几天那么冷了,不过下了点小雨,学校临时将“室外”改成了“室内”。这天早上铃夏伊的脸色不是特别好,跟穆十寻电话联系的那天晚上她和陶楚悦一起赶“毕业致辞稿”。
“搞快点,还有半个小时准备时间”
学校的表演厅内开着中央空调,铃夏伊正在四处张望,她来的时候这一届毕业生基本到齐,工作人员及导师们都在做最后的准备,台下没几个座位了,她望了望,看到了向她挥手的陶楚悦,她笑了,走到左边五排三位坐了下来。
“还好有你给我占了座位”
“那是,今早上我走的时候看你磨磨蹭蹭的,就帮你占位啦!”
台下灯光暗了下来,听说今年主持人学校安排了一位上一届的学长,只听“轰”的一声,表演台上的灯亮了,走上来的是学校的声乐系导师,她面带微笑地走上台,手握话筒,还捏着一张发言稿。闹哄哄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各位即将毕业的同学们,以及毕业届的导师们,大家上午好……”
当声乐系导师发言结束后,铃夏伊左右望了望。人呢?不是自己说好回来的嘛,前后左右几乎座位已经坐满,唯一一个最前面的空位是留给今天的主持学长的,铃夏伊暂且觉得他是不会来了。
后面有几个跟铃夏伊一样,是毕业届的学生,她们在一起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视线回到最初的表演台上,她先是一怔,随后笑了,是穆十寻,那个手拿话筒的学长就是穆十寻!
穆十寻在朝她笑,笑的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很好看。
上午的毕业典礼时间不长,也就两三个小时,在最后的时间里铃夏伊发言完毕,整个毕业典礼就正式结束了。
她准备走出表演厅,故意拉着陶楚悦慢了一步,看到穆十寻要出来了赶忙转过身子,结果碰了个正着,借着这个好机会陶楚悦松开铃夏伊的手把她推向穆十寻,铃夏伊额头碰到了穆十寻的羽绒服上,她眉头一皱说了一句:“好痛…”。
“……”
他的胸膛好像铺上了一层雪,并没有痛感,就连心跳都慢了一拍。
“穆十寻你不知道走慢点嘛?”
铃夏伊手贴在额头上轻轻地揉了揉,抬头看向穆十寻,眼神中透露出‘你看我像是碰瓷吗?’,室外的空气是寒冷的,风吹过,吹的铃夏伊的头发丝随飘了起来。
陶楚悦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或许是穆十寻发现了端倪,他把手放到嘴边假装地轻咳了一声:“嗯…你刚才的致辞挺好的,比我当年写得好”。
铃夏伊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有戳穿。
”是嘛,那我文笔方面挺擅长?”
“嗯”
只是一个‘嗯’字?或许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铃夏伊走到陶楚悦身边拐着她的胳膊对穆十寻瞟了一眼:“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回去吧”,说完就要跟陶楚悦离开
“我没有……”
话刚出到嘴边就被打断:“没有事你也回去吧,不用陪着我们了…感谢你向学校申请当主持人,其实没必要”。
就这样,一场误会不知道要僵持多久。
几天后,铃夏伊早已经将宿舍的东西搬回了‘枫市’,这几天她都没有跟穆十寻联系了,包括回家了也没说,她本想着就这样一直互不干扰的,可或许是命运吧,穆十寻又一次闯入了她的世界。
这天一大早,铃夏伊被手机声音吵醒,累了许久的她刚回到家没几天,最大的想法就是好好一觉睡到自然醒,不知道是谁打了三四个电话,吵的铃夏伊没了心情,她迷迷糊糊地摸锁着床头柜边的手机。
“喂……”
声音有些低哑。
“喂,你最近怎么样?听说你回“枫市”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穆十寻的声音,铃夏伊现在还是迷糊的,她随口说了句:“对啊……你知道了还打电话”
穆十寻顿了一下:“我买了机票,最快今晚就到”
“……你不是说去安道找陈亦修吗?”
找陈亦修?看来这是把他当成陶楚悦了啊,穆十寻轻声笑到:“铃夏伊,你再好好听听呢”
这语气再熟悉不过了!铃夏伊吓得一激灵,顾不得冷不冷,从床上窜了起来。
“!穆十寻?”
“嗯?”
铃夏伊缓了好一会,她倒是没想那么多,真没想到会是穆十寻,她把被子又重新盖好靠在床上想了一会,这瞬间屋子内很安静,呼吸声一阵接一阵。
良久她开口道:“穆十寻”
“我在”
穆十寻声音听上去很自然,明明之前发生了许多事情,但他的这句话让铃夏伊感觉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真的要过来吗……我这边还没稳定下来,不方便见你…”
她在推辞?到底是什么原因?
穆十寻眼眶好像红了一片,还有些湿润。
他声音哽咽道:“伊伊……别不要我好不好……”
“砰—”
心跳像停运了一般,铃夏伊慌了,她彻底慌了,穆十寻这是要哭了吗?他第一次叫她小名哎。
“你…我,别误会啊!”
她急急忙忙的解释了起来,可她是第一次向男生做解释,也不知怎么说。
铃夏伊拿着手机下了床,寒风迎面而来。她快速的在衣柜里翻找出一套冬季套装:“你什么时候到,打电话给我,我跟我哥去机场接你!”
电话挂的很利索。
铃夏伊松了一口气,她打理好后给在楼下小区散步的哥哥打去了电话。
穆十寻则是勾起了唇,他想着哄她还没来的及,自己却先哭了,觉得挺好笑的。
安道那边的天气比枫市和荔城都要好的多,至少没有下雪。
陶楚悦连夜赶路到了陈亦修的公寓。
“陈亦修!陈亦修开门!”
陶楚悦不停地敲着门,反正不是大清早,左右邻居又不会说什么。不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陈亦修,他似乎才醒来不久,还穿着睡衣和一双棉拖鞋,头发松懈的要炸毛。
“是你啊,我以为是那个神经要破门而入呢”
他打了个哈欠开了个玩笑。
陶楚悦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向了陈亦修,紧紧地抱着他带着哭腔:“呜呜,你个大坏蛋!幸好我毕业的早,要不然你是不是要不认识我了……那次为什么要走的那么早?”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把陈亦修搞懵逼了,他笑了笑拍了拍陶楚悦的后背:“好了,不哭了啊,那次是因为穆十寻的事情,况且你那闺蜜给我发的信息让穆十寻看到了,我害怕”。
陶楚悦的心情平息了下来。
两人进屋后聊了许久,陈亦修提起了陈爸陈妈,催着他主动找陶楚悦,陶楚悦笑了,她知道陈妈一直都急他们俩人的事。
晚上22:14,北语机场。
车子里,一片寂静,但更多的是尴尬。
铃延先开口打破这个气氛:“伊伊啊,要不是你今天打电话跟我说要接你朋友,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铃延大多形象都是仁慈的,作为一个好哥哥,时刻准备着给妹妹及她的朋友留下好的印象。
“啊…哦,是我忘记了,你正好不是挺忙的嘛,说不说无所谓啦”,话是这么说,可铃夏伊心里感觉闷闷的,穆十寻就坐在自己身旁,总有些不适应的地方。
铃延一脸憨笑,没说什么了。穆十寻盯了铃夏伊一会,有点想笑:“听伊伊说,哥哥你是在荔城的一家大心理学医院工作,怎么现在回来了?”
‘伊伊’,怎么又叫她小名?但凡叫她昵称‘小铃铛’她都觉得没那么尬了。不过话说回来,这自从没理穆十寻后,一跟他说话张口闭口就是‘伊伊’。
“嗯,是的,枫市市中心医院也有那的分院,小伙子多大啊,跟伊伊一样叫我哥哥的话,比我小吧?!”
铃延手握方向盘笑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穆十寻,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小伙子人不错”的意思
穆十寻淡淡回道:“二十五”
一路上他们俩聊了许多,就是都跟铃夏伊有关的事,铃延呢,是个“老大妈嘴”,哔哔哔的一顿输出,不是讲铃夏伊小时候追着蚂蚁跑摔了个狗吃屎,就是讲铃夏伊小时候尿床,可把她脸丢尽了。
冬天的气息还在,雪花依旧飘飘,公路上的雪会打滑,有人开车那也就会有人除雪,一切,都是风带来的,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如果风铃在远方传来声音,那就是他(她)在想你……
冬,意外出现了一缕微小的阳光。
枫市的早晨温度极低,铃夏伊今天要去‘市中心医院’的荔城心理学分院交毕业证件和个人资料,然后去主任室报到。
她裹着厚外套去了趟厕所后,回到房间又小眯了一会。
“嘟—嘟—”
又是电话声,这是回枫市第二次了,睡得最不好的两次,她立马坐了起来,眯着眼睛接通了电话:“干嘛啊……”
声音是有气无力的,还有些干燥。
是穆十寻,又是他。
“你今天要去报到吧?”
他问这个干嘛?
“嗯呢…有事?”
铃夏伊揉了一下眼睛,屏幕清晰多了,她退出通话模式,打开了哥哥VX的对话框,而穆十寻那边还在不停的讲这,铃夏伊就一个接一个的回复“嗯”
铃夏伊:【哥,你起床了吗?】
铃延:【嗯,干嘛不直接喊我,发什么信息?】
铃夏伊:【没事,就…闲的没事,你待会去医院时载我一程呗】
“铃夏伊,你在不在听?”
铃夏伊的手停了下来。
怎么有种干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呃,在听的”
“那到时候再说吧…谢谢你昨天提前安排的酒店,枫市这边我其实有一老宅”
什么意思?被糊弄了?还是太蠢了?
铃夏伊无语,她好自以为是啊,还想着干件好事呢,谁知道被糊弄了。
早晨6:52。
没想到市中心医院这时候人也挺多,铃延带着铃夏伊交完重要资料后带她去了一趟主任室,到了门口,铃延被一位面向憔悴的妇女叫走了,走之前他叮嘱了铃夏伊几点重要事情。
铃夏伊也很识相,她也猜到了什么,等人都离开了,她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说了句“请进”她就进去了。
“你是铃延的妹妹?”
那位穿着白大褂的主任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就跟她哥差不多。
“嗯,是”
她点了点头,对面的主任示意她坐下来,她走到一旁的小沙发上,松了口气。
主任做了个自我介绍:
姓杨,在这家分院当了十二年的主任了,心理学上有着三十多年的经验,对大家都比较平等,在工作上追求不马虎,认真对待每一位病人……
铃夏伊从他的介绍中体会到了他的确是个有经验的人。
“我虽然考过心理学的证件,但是第一次上职岗位,还请杨主任多担待”
杨主任对铃夏伊的能力有所信任,给了她一个“特助理”的职位,同时也是心理学专业医生。
通过报到后,她领着工作牌和白大褂到了她相应的工作岗位上,这一生她的梦想,算是实现了……可是,今后的日子她不一定能坚持的下去。
眼下她遇到的第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是……
穆十寻。
又又又是他,铃夏伊气笑了,她搞不懂,为什么自从那一件事后,穆十寻就像一只粘人的大金毛?
铃夏伊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穆十寻,问:“说吧,什么情况?能让你连号都不挂,直接进来了”
穆十寻外套里面穿着黑色的高领针织毛衣,他理了一下领子,翘起了二郎腿。其实也没什么情况,就是想看看她,特地坐地铁来。
“铃特助希望我是什么情况呢?”
“最好是心理状况很差,要不然你也不会来?”
铃夏伊语气很淡定,她知道穆十寻是要开玩笑,在与他对视的时候,铃夏伊表面上比较正经,实则内心的悸动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冬日。
在这个时候,手机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
铃夏伊看着穆十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松了肩臂,吐了吐气,穆十寻的来电显示是“徐副团长”,他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舒展开了。
“是我们侓师团的副团长”
穆十寻拿着手机笑着朝铃夏伊摇了摇,随后开门走出了③心理门诊室。
门外右手边就是分院大厅,他接通了电话:
“干嘛?”
只是冷冷的两个字。
电话那头的徐副团长“徐肖”语气十分严肃的告诉他:“十寻啊,我之前向法院通告了你的情况,最近报告下来了,恭喜你你可以继续工作了”
继续工作。
没错,他还记得,在见到铃夏伊之前他还是个“金牌侓师”。
“嗯,知道了,最近几天我不在荔城,团里有什么事,你就发在群里,这样我看得到”
徐肖副团长对穆十寻一直很尊重,他的情况徐肖很清楚。
铃夏伊坐在桌前,手指敲打着桌面。她并不是很清楚穆十寻以前的工作,仅仅听说过他有职业,但好像后来没有继续了。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穆十寻,是一个已经挂了号的病人,估计他早就有事走了。
铃夏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认真的对病人进行话题环节。
这一次她又没明白,穆十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