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徐简被攥着腕子往前走，指尖的凉意像细针似的扎进皮肤，有点疼，却没敢挣——谢允和的手绷得太僵，指节泛着青白，仿佛他一松劲，徐简就会像晨雾似的散了。

他跟着谢允和的步子，视线总忍不住往对方身上飘：浅灰衬衫的袖口磨得发毛，下摆随意塞在裤腰里，比平时那件总熨得平整的白T恤，多了几分潦草，连背影都显得单薄。

黄昏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柏油路上晃悠。

景区出口的摊贩大多收了摊，只剩几个卖气球的还举着彩色的气球串，风一吹，气球蹭着槐树叶，发出轻轻的响。徐简张了张嘴，想问“你早上不是穿白T恤吗”，又想问“路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看谢允和垂着眼、抿着唇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股莫名的压抑感，让他不敢多问。

走了约莫一刻钟，路过街角那家常买豆浆的小店时，徐简突然顿了顿：以前挂在门口的“现磨豆浆”木牌，换成了亮闪闪的LED灯，连招牌都改了名。

“哎，这家店……”他下意识开口，话音刚落，手腕就被谢允和轻轻拽了下，脚步没停，像是没听见似的。

“快到了。”谢允和的声音终于多了几个字，却还是轻得像飘在风里，攥着他的力道松了些，却没完全放开。

徐简“哦”了一声，乖乖跟上。直到看见小区门口那棵老梧桐树，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谢允和的步子一直很慢，不是故意磨蹭，是真的沉，每走一步都像在扛着什么。

他偷偷抬眼，正好撞见谢允和垂下来的目光——眼底蒙着一层红，像是熬了很久的夜，连平时亮着的眼神，都暗了些。

进了单元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俩，灯光白得晃眼。徐简盯着电梯壁上两人的倒影，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谢允和没看他，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过了会儿才摇头：“没有。”

电梯门开了，谢允和先迈步出去，掏钥匙开门时，徐简看见他的手轻轻抖了一下，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才对上。门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粥香飘出来——是徐简喜欢的小米粥，还温着。

“先喝粥。”谢允和把他往餐桌边推，转身去厨房拿碗，背影在暖黄的灯光里，终于少了点路上的僵硬。

徐简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粥碗，心里的委屈慢慢散了，只剩点说不清的慌：谢允和从来不会这样——不解释，不抱怨，只把情绪藏在动作里，像在护着什么易碎的东西。

他捧着粥碗，小口喝着，偷偷看谢允和坐在对面的样子：对方没怎么动粥，只拿着勺子轻轻搅着，眼神落在碗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老谢，你今天……”

话没说完，谢允和突然抬眼看向他，眼神里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有慌，有疼，还有点不敢信。

徐简愣了，没再往下说。

过了几秒，谢允和才收回目光，声音哑了点：“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徐简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喝粥，粥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完全驱散心里的闷——他总觉得，谢允和有很多话没说，而那些话，藏在他今天所有的反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