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苏苏灵活地一缩,从宁学祥手里挣脱,拽开他想来抢钱袋的手,绕到桌子后面,宁学祥摔了个屁股墩。
趁他在地上蛄蛹的功夫,宁苏苏当着他的面把桌上的花生和糖全倒在怀里用衣裳兜住,迅速逃离现场。
宁苏苏俺明天还回来!
宁学祥诶呦俺滴老闺女,你这是要俺的命啊,筐子!筐子快去追!
筐子是宁家的管家,听到动静出来,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往外追,后面东家的声音好在传来。
宁学祥追得上就把钱袋子拿回来,要是追到她婆家,就……就别进去了,诶呦~这讨债鬼,讨债鬼啊~
宁苏苏听不到亲爹的抱怨,她拐进一条小道,见筐子追过去了才出来。
她边吃花生边念叨
宁苏苏不就是几个大洋嘛,糊里糊涂嫁了,爹连压箱底钱都没给。
又往嘴里塞了颗糖,继续念叨
宁苏苏不成,俺之后得再和爹要,要够本,买吃不完的糖,去城里的大酒楼吃饭。
宁苏苏的人生信条就是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嘴,宁家给费家的陪送地,她又不会种,得从别的地方补回来,现大洋就不错,能买吃的……
想着想着,宁苏苏的眼泪唰唰往下掉。
宁苏苏咋就稀里糊涂把俺嫁了呢,文典哥又不喜欢俺,凭什么。
这下好了,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得念叨,一边还得擦眼泪。
不过很快她就不哭了,因为前面也有个人在哭。
宁苏苏银子?
她拍了拍树底下那人的肩膀,那姑娘转过头来,不像苏苏,她面上带着这个年代庄稼人独有的黑黄,比旁的佃户还要憔悴一点,但细细瞧也能看出来眉眼清秀。
银子苏苏,你咋在这儿呢?
她叫费银子,是费大肚子的女儿,家里有六口人:好吃懒做且饭量大的爹,体弱多病需要常年服药的娘,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成天吃不饱,她刚刚挖野菜回来,一想到家里有五张嘴等着她喂就忍不住哭,可偏又是个性子要强的人,现在被苏苏撞破,难免有点尴尬。
宁苏苏俺回娘家呢,来,吃花生。
她给银子抓了一大把花生,拿糖时犹豫了一下,然后直接剥开,塞到银子嘴里。
宁苏苏不准吐出来拿回家,不然你一口也吃不上。
苏苏别的地方愣,但在吃上面可精明了,她知道,这把花生银子估计一个也舍不得吃,最后都得便宜她家里人,那就吃个糖吧。
塞完她转身就走了,银子呆呆看着她有点别扭的背影,她要强惯了,把头仰起,不让泪水落下。
银子俺的命,咋这么苦呢。
小心含着嘴里的糖,她再也止不住泪意。
费左氏吃慢点,大嫂不和你抢,小心噎着。
苏苏边点头,边把她给自己夹的肉塞嘴里,费左氏又给她盛了碗汤。
费左氏看着苏苏,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是那个,还没嫁进费家的自己。
她嫁进费家时十八岁,新婚当晚才知道丈夫是个痨病鬼,四年后费栓子就去世了,也没给费家留个后。
为了保住偌大的家业,她转头给公爹娶了个比自己还小的后婆婆,第二年小叔子费文典就呱呱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