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续

一节课，也就这么过去了，到了打铃已经是懵懵懂懂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数学老师就在外面站着，同学们已经在排队了，大喇叭里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我们站好了队，班主任说着立正稍息之类的口令，正见的整齐有力的砰砰声从远处跑来，一个个如天神下凡，又高又壮，嚓嚓嚓的步伐和动作都很统一，女生们满眼都是羡慕的眼里带着向往，看着那些或长头发或寸头的队伍齐整的跑远了，我们也跟上了，与那队伍隔着中间七年级的另一个班，之间花花绿绿的各种衣服，各种裤子，各种鞋啪啪啪的此起彼伏像是放鞭炮，又听见哎呦声，奚落声，笑骂声，呵斥声，顶嘴声，闷哼声混杂着被扇巴掌声音像是进到了摆地摊的农贸市场里。喊口令号子也是此起彼伏，一二三四有人已经喊完，而也有人拖着音调喊二~三~四~。我们是比较安稳的，步伐我倒是没听出来乱，只是也许我站在前面的缘故反而觉得队伍很规整，至于队伍后面羊屎蛋一样稀稀拉拉的那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了。我们跑了两圈还是三圈就回到了教室门口，一个个仿佛虚脱了一样或靠，或躺或坐，班主任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大清早的影响不好……所以就还是转过身子往办公室走去了。我倒是觉得有些气喘，却也不至于说弯下腰呼哧呼哧的狼狈，有些腰背腿酸走进了教室刚坐下，想了想还是去了食堂。正巧碰上魏东昌往前一个人走，我几步走上去说到“帅哥？我可以有机会和你一起去吃饭吗？”他先是像是有些陌生的看了一眼我，然后转过头想了想好想才确定有些印象，这时他才说到“你是楚公子吧？你的姓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据我所知这个学校你是唯一姓楚的。”我点点头说到“叫我小楚就行了，我信任的人都这么叫我”。他回过头淡淡看了一眼我说道“好的，小楚，一起去吃早餐吧。”我套着近乎往他身上贴，他扭捏的推开了我抓着他胳膊的手说到，别这样好多人看着呢，我不喜欢这样，我和他有了些距离，然后向他伸出手，他愣愣的站在那里不明白什么意思，我像个任性的刁蛮公主一样说到“很高兴认识你哦，我叫楚积善~，公子是以前的称号，我可是以前的铁西四公子之一嗷。”他看了我一眼像个书生一样点了点头握住我的手前半部分说到很高兴认识你。我说你的握手礼是错的，你握女孩子的手才需要握手指的前半部分，他惊呼的表情赶紧说道“哦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我不是故意的。”说着伸出手来，我看着他的脸和神态就想，妈耶，他真是个文文糯糯的书生。我又捡到宝了。他是典型的国字脸，方面大耳的面向，照例耳朵上端高过眉毛，眉毛又黑又浓的八字眉，方脸配合身材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罗淼，寸头很精神，发质却不是我这种钢针一样的硬，他看着我不动打算抽回手却给我一个挑眉毛的询问眼神？我赶紧一把握住他厚实暖和的手说到“很高兴认识你嗷，我叫楚积善~，是曾经的铁西四公子之一嗷。”他笑了笑说到“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哦对了，我叫魏东昌，很高兴认识你，我来自缸子沟小学”说着松开了手，我只是一边看着他转身的背影一边想，什么刚子沟，我知道方言里面沟子是屁股的意思，刚是一种用力擦拭的动作行为，刚子沟跟刚沟子什么区别？？我满脸尴尬愧疚的偷偷瞥一眼他的背影，赶紧在心里忏悔自己的恶行。看着他的侧影觉得有些熟悉却不知所云，他这时转头打算跟我说话，却见我站在他后面盯着他的后身歪着脑袋思考。于是站直了身子冲我说道“喂，走啦，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嘛？”我哦哦赶紧快步跟上，他说到“得要赶紧走了，不然时间不够用了”我说还早呢，他坚定的说到“回去还要预习下节课的新课和写作业呢。”我哦哦的懵懂答应着说到“学霸都是这样时间紧张的么？”他愣了一下说“学霸？什么是学霸？哦，反正别人我不知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接着解释道“学霸嘛，就是ktv里唱歌有麦霸，那学习就有学霸咯，当然，霸还是霸占霸王的意思。只不过学霸大概是用来表达对学习好的人，像学习领域霸主霸王龙一样不可战胜的存在表示尊敬和敬佩词语。”他喃喃自语，“嗯，学霸，学霸，这个词挺好的，挺好用。原来还有这个意思。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呢？你是怎么知道了解这个词的呢？”我顿时一愣后背仿佛如芒在背扭捏着说到，：“啊哈哈，这个嘛，都是我脑子里瞎想嘴上瞎说的”。他恍然后又严肃的对我说“说话一定要斟酌，一定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否则会被别人误解，用词就是一定要……”说着冥思苦想打算挑选一个合适的用词，系统面板跳动显示着大大的两个字“精确”，于是我脱口而出“精确！精准而确定的意思”。他仿佛茅塞顿开说到“对，就是这个意思。就是用词要准确，我也正在学习和训练自己的过程中，词汇不够丰富希望你见谅。”我摆摆手表示“没事啦，只要我能听懂你就好了呀”，他刚想解释不能只是我听懂之类的话，后来觉得没必要于是也摆摆手说到进去吧，这时已经刚进了食堂，虽是深秋未到严冬，包子蒸笼的蒸汽却弥漫在高高的房顶上缭绕着。我们去买包子，他问我你吃几个？我说不用，你刷你的，他说没事儿就当见面礼了，他说家里人说过见到新朋友不能空着手，我说好吧，两个就可以了，实际上我的饭量我心里清楚要好几个才能，只是那时候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离开他一步，就想黏着他，也许是想留下好印象不让自己因为第一印象而导致未来不好接触吧。然后只见他只吃了两个，他问我够吗？我含糊不清嗯嗯点头说味道不错，他又问我够不够。我点点头，我吃完了问他，那你呢？他只是有些违心的说道没事儿，我不用管。我也学着他的语气温和的问道你够不够？他点点头只是不情愿的说够了够了，说着拿了塑料袋卷了卷走出门，到了水泥路附近的垃圾桶里丢了。他掩饰的很好，他不想让我看出来，也不想让我担忧。只是，我本来就不是那些娃娃能比的。我想，也许他每天所做一切都是有定量，有计划的吧。不然也不至于为了请朋友吃饭而委屈自己了。可能也跟家里面的教育环境有关系，家里面肯定教育不能乱花钱每天要算着花。比如每天定量吃多少钱的食物花多少钱用多少纸，只是这个习惯是被视为穷酸抠门的特征，到了大城市很难不被别人背后嚼舌头根子。再后来一路无话，我的塑料袋一直在兜里揣着，仿佛还能感受到他递给我时温暖厚实的手掌。回到教室里他跟我交代一声回到座位学习了，我百无聊赖左转转右转转想着去食堂再吃一点，只是又觉得如果被东昌发现会显得我这个人虚伪。可是我早就知道，后来还是因为一些事没能改变他初一时对我的看法。他的想法朋友就应该坦诚，饱了就是饱了，只是我知道他撒谎了，而我也知道我必须撒谎。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很快就是英语课，接下来数学课，到外面大操场的课间操，然后两节语文课，课堂上讲的是咏雪，我只觉得那白白的雪像是白白的馒头包子勾引着我的肠胃蠕动，口角的口水总是不经意间擦了又擦，也觉得“撒盐空中差可拟”的诗句又增加了咸咸的美妙，又觉得“未若柳絮因风起”却想着柳絮那是可以吃的嘛？我下课十分钟休息只是趴着不想再动，却觉得实在饥肠难忍于是跑去大水罐嘬了一口凉水顿时觉得肠胃里充盈了不少。我甩着手往教室方向走，却听得一阵嘎达嘎达的声音由远而近，我知道她来了，于是也放慢了脚步用衣襟抹着手，看到她出现我欣喜的叫到“姐姐，我可以喜欢你嘛？”她脚步一滞也回过头对我笑着说到“好呀，姐姐也喜欢你”，说着转头又走了，我那时候真的觉得一切都仿佛在往好的方向进行着，我又喊到“姐姐，你可不许骗我哦”。她没有回头只是说道“嗯！姐姐不会骗人的。”我想了想还是没再纠缠转身走了，只是走了很远回头时，也看到她望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嗯，计划稍有成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教室，已经看到班主任在讲台上了，看到我进来于是对着班长的方向说到，下午的副课我跟别的老师商量好了，下午打铃大家继续到昨天的位置练操，这时又说到，上课吧。班长站直了身子喊到“起立！”所有人摇摇晃晃站起来稀稀拉拉的喊到“老~师~好~”，她扫视了一眼，说到同学们坐下，正在这时打铃了，三遍铃响，稀里哗啦翻书的声音响起，翻译了《咏雪》，讲了主题思想，对于一些同学的疑问进行解答，然后就开始讲练习册，大家先是自己做题，静悄悄的，我看着班主任明显有些失落，于是她走到我身边时悄悄对着她说到“老师最近身材又变好了不少呀。”她左右看看仿佛害怕被人听到于是手背轻轻嗔怪的拍了我的肩膀羞红着，着急慌忙低声说道“别瞎说，赶紧做你的题，你懂什么？”就听到隔壁不远处的刺头窸窸窣窣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一样轻笑了几声，班主任微红着脸傲娇的带着被抓到隐私一样的窃喜说到“哎呀啊~都专心做题，瞎笑什么笑，这群孩子讨厌死了~”，说着扭过头眼珠子剜了我一眼跺了下脚扭扭捏捏的走开了。隔壁桌的尕猪低声探着头观察着班主任的背影悄悄揶揄着我打趣到“你小子没看出来呀，连班主任都敢调戏……”我当时满脸的茫然不知哪里做错，无奈的的翻了翻白眼又低下头写题了。也许，在那个连和女生同桌都会变鹌鹑的青涩年代里，赞美别人的优秀是一种逾规的任性吧。后来又过了几分钟我还在写，班主任扫了一眼大家看到有一部分人已经坐着发呆了，于是说到“好了大家写完了没有？我们开始讲了，没写完的我们边讲边写。”这时候她脸上已经没有几分红云了，颧骨却看起来像是化了淡淡的粉色腮红。于是一边讲，大家举手发言，然后开始有的写，有的读，小组讨论的时间尕猪挪过了凳子凑在我身边眼神闪烁的对我说到，“你小子咋想的，声音那么大墙角的人都听见了，”我摆摆手表示别问了，开始读题目然后征询的眼神看着前桌转过头的两个人。他们木讷的没有任何表情，于是我发表我的意见，然后他们还是木讷，班主任远远的看着我这边于是说到“楚积善明天把座位换到前面来吧，一天天的坐在后面尽想着没用的……”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低着头掩饰着自己脸上又红了。这时后面几个知道情况的男生轻笑着往我这边不怀好意的瞅了几眼，我只是举起了手。老师抬起头用下巴示意我继续说，我站起来茫然的说到：那，我坐哪里？她歪着头食指放在下唇中间想了想说到“前三排的位置你随便挑。”我本来想问到底坐哪里却又觉得太死缠烂打了不好，于是嗯嗯点头沉思着坐下了。却还是觉得不妥于是蹭的站起来说到“那，我到底坐哪里呢？”可能我突然大声说话显得没礼貌惊到她了，她怒了瞪着眼说道“你烦不烦啊，都说了前三排都可以了，怎么还不明白呢？”我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只是我不确定谁不喜欢我，如果我坐在旁边到时候容易得罪别人”。她这才缓和了脸色说到：“也对，呐，我现在问大家，有没有不喜欢和楚公子坐在一起的？有没有哦？有的话要讲，要说出来哦，到时候人家坐了旁边，再不可能换的哦。”这时候有几个人稀稀拉拉举了手，隐约我看到魏东昌也在其中，也许，他只是单纯不想被打扰，也许，他被我贴着身子往前凑恶心到了吧。后来只听见班主任说：“呐，现在再问一遍，有没有想要和楚公子一个座位同桌的？听清楚了，我说有没有想要和楚公子一个座位的？是想，想要的想”，王林章举起了手，徐大庆举起了手，罗娜举起了手，甚至于李长江都举起了手，赵永顺也举起了手，然后郑晓娜大声喊到“我！我！老师我，我想和楚积善坐一起，哦不，是楚公子，楚公子，我想和楚公子在一起。”整个班级哗爆发出一阵“喔哦……”的声音惊讶的望向右上角的方向，郑晓娜憋红了脸手举的高高的拼命摇着手，眼神转动着兴奋的节奏带着渴望看向我和班主任。班主任看向我，下巴指了指我，得意的眼神里分明是“我干的不错吧，我对你够意思吧，”我感激的向班主任点了点头说到“那我就坐付名杨旁边吧，正好他隔壁是魏东昌，这两人学习挺好的，也能浸泡一下我的大脑。”班主任笑着点点头看向郑晓娜眼神里分明是“抱歉，你求我也没用，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晓娜重重的“哼……嗯！”一声，又说了经典的那句：“nine in na”，当时引得全班哄堂大笑，晓娜红着脸扁着嘴端坐在座位上眼睛里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分明很多人听到那眼泪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只是他们一开始还嘻嘻哈哈，后来大家都严肃了默默看向我，我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里翻着书，尕猪过来摇摇我的手，班主任也往我这边走来。我摆摆手表示别打扰我。班主任看到了也停下了脚步看着我。

　　郑晓娜经常撒娇用的词语是“Nine in na”，或者更加强烈的表达方式为：“唉（ěi）……咦（yì）！”nine表示别人，表示对方，nine跟ěi、yì一样都是语气词，单纯用来表示不满、内心渴望被满足的诉求感。也可以跟日语一样，用来掩饰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例如被别人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当事人一般会用“ないな”来回答对方。读作：Nine in na，郑晓娜纯粹是把Nine in na当做口头禅了。还有一个：（ǎng）昂……昂（àng），通常用来表示：我了解了、我知道了、原来如此之类的意思。跟简体中文里的“（ō）哦……”表示同一个意思。在我们的语言体系里，昂（àng）跟哦（ò）是同一个意思。日语中的“ダメ”（读作：dǎ māi），在我们的语言体系里称之为“不成”（bú chèng），一般来说在我们的语言体系里音调一声跟音调二声几乎是混用的，好比铺跟蒲是发音同一个pū，或者同一个 pú的音。而简体中文里的三声（bǔ）补，我们直接称呼为二声的bú，例如“裤子破了补一哈。（快读)kú zī pō liāo、(瞬间停顿，然后慢读)bú yì ha，最后一个ha是没有音调的轻声语气词）”。甚至于会出现个别词汇的音调一声跟音调四声混用的情况，就很明显音调这个东西，对于我们的方言来说只剩下二声跟四声用的比较频繁，而且偏向于陕北、陇南、青海、四川、河南的部分语言特点。丝绸之路语言之杂糅可见一斑。一般来说，“了”这个字就是停顿信号，看见“了”就要停顿，举例：“今个吃饭去了看见老周跟建忠子两个人提的包包担担……不知道哪儿去哩。我再没有问”。因为我们的语言体系是没有前鼻音跟后鼻音的发音区别，“看见”这个词，我们不会读kàn jiàn。我们读作kán jiān时，只会在一个回忆的场景里才能使用，明确表示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很久。如果我们读作kàn jiān时，则表示这件事发生不久，甚至于就在五分钟到二十分钟之内。这也是我讨厌方言的一个地方，但凡对方语言发音不标准，就需要大量的结合上下文来分析对方这句话要表达的真实含义。甚至于有的时候就干脆没有上下文可以链接，就常常导致语言沟通障碍和意思理解错误的情况，关键是明明对方发音不标准，对方反而觉得自己没有错。还说自己多少年一直这个发音之类的理由搪塞。总而言之，“今个吃饭去了看见老周跟建忠子两个人提的包包担担……不知道哪儿去哩。我再没有问”这句话我们读作：“jīn giē ……chǐ fán、qí liāo……kàn jiān lāo zhōu gēng ……jián zhūn zī、iáng giè rèn ……tì dī，bāo bāo dǎn dān、bú zhī dāo ná qì lí，wē zái méi yóu wèng”。举个例子，用筷子煎（表示用筷子夹菜，我们读作yóng 、kuǎi zī jiān），用手捡（我们读作yóng shōu jiān），分拣（我们读作fèng jiān），看见（jiàn）了，（我们读作kán jiān liāo）。所以你会发现音调这个东西，跟方言关系不大，神奇的就是我们却能够听懂彼此的语言内容从而进行交流，这种对于别人无条件的信任。真的是一种很庞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