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姜妩仿佛换了一个人。她不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焦虑不安,而是收拾起所有的惊慌和疑虑,脸上挂上了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好奇与无奈的表情,开始在里寨有限的范围里“闲逛”起来。
她表现得落落大方,既然知道有人监视,索性便将这监视当成了“护卫”。她沿着石板路慢行,仔细打量着每一栋看似相同的吊脚楼,观察着寨民们日常的劳作——纺线、染布、编织竹器、晾晒药材。她甚至尝试着与遇到的寨民搭话,虽然得到的回应依旧大多是沉默或简短的几个字,但她能感觉到,这种“坦然”的出现,反而让那些监视的目光少了几分紧绷。
她真正的目的,是摸清寨子里的“禁区”。
很快,目标就明确了。
一处是位于寨子最高处、建筑形制明显比其它吊脚楼更为古老、庄重的祠堂。那里大门常年紧闭,门口虽然无人看守,但每当她装作不经意地靠近,还没走到台阶下,就会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寨民“恰好”出现,客气而强硬地请她离开,理由是“祖宗祠堂,外人不便打扰”。
另一处,自然是通往后山,尤其是通往那座小木屋方向的路径。根本不用她尝试,只要她朝那个寨门的方向多走几步,监视者的眼神就会立刻变得锐利,无声地阻隔在她的去路上。
祠堂,小木屋。这两个被严格看守的地方,无疑隐藏着这个寨子最核心的秘密。
姜妩将目标锁定在了祠堂。相比戒备森严、地处荒野的后山,位于寨子内部的祠堂,或许更有探查的可能,尤其是在夜晚守卫可能松懈的时候。
她耐心地等待着。在“闲逛”的第二天深夜,估摸着寨民大多已经入睡,连监视她的人也可能因为连日的紧绷而出现倦怠时,她悄悄地溜出了房门。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她借着月光和零星窗户透出的微弱灯火,像一道影子,在狭窄的巷道间穿梭,避开主要的路径,朝着高处祠堂的方向摸去。
夜里的寨子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木楼的呜咽和不知名虫豸的低鸣。她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祠堂的轮廓在黑暗中愈发显得巍峨而森严。她成功地避开了可能存在的暗哨,来到了祠堂侧面一处较为隐蔽的墙角。木质墙壁很高,她尝试着寻找可以借力的地方。
就在她全神贯注,准备寻找缝隙向内窥探或者尝试攀爬时,身后极近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喝问:
“谁在那里?!”
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姜妩吓得魂飞魄散,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月光勾勒出他腰间柴刀的轮廓。
完了!被发现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大脑一片空白,连逃跑都忘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更快的黑影从斜刺里猛地窜出!那人动作迅捷如豹,一把捂住姜妩的嘴,将她即将脱口的惊呼堵了回去,同时另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腰,不由分说,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量,将她猛地向后拖离祠堂墙角,迅速隐入旁边一条极其狭窄、几乎被杂物堵塞的黑暗缝隙里。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喝问的寨民疑惑地走上前,在祠堂周围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未发现异常,嘀咕了一句“听错了?”,又巡逻了一圈后才慢慢离开。
直到巡逻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捂住姜妩嘴的手才缓缓松开。惊魂未定的姜妩剧烈地喘息着,借着从缝隙口透进的微弱月光,她看清了救她的人。
是阿木!
他依旧拄着拐杖,那条伤腿显然让他行动不便,但刚才那一系列动作却快得惊人。此刻,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里燃烧着怒火和后怕,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质问她:
“你疯了?!深更半夜跑来祠堂找死吗?!”
姜妩惊魂未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阿木不再多言,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然后拉着她的胳膊,低声道:“跟我来!”
他带着姜妩,凭借着对寨子地形的无比熟悉,七拐八绕,避开所有可能被人看到的路,最终来到了一栋位于寨子最边缘、几乎半嵌入山壁的、极其不起眼的低矮木屋前。他迅速打开门,将姜妩推了进去,自己也闪身而入,立刻将门闩插上。
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有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和陈旧木材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哪里?”姜妩的声音还在颤抖。
“安全的地方。”阿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不容置疑,“在你离开之前,别再做这种蠢事了!祠堂……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姜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她知道,自己刚才离暴露甚至更糟的后果只有一步之遥。而阿木,这个看似冷漠的年轻猎户,再次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了。他到底知道多少?他为什么要一次次地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