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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二十三)

梦寻:异次元的世界

这一次的梦境,不再仅仅是祥和与明媚的片段。它像一卷浸染了蜜糖与毒药的陈旧画轴,在姜妩的意识深处缓缓展开,带着令人心碎的转折。

梦中,阿诗玛依旧是那个如同山间精灵般明媚动人的少女,是整个江户苗寨的骄傲与希望。但她的世界,不再仅仅局限于吊脚楼、古歌谣和草药的清香。寨门大开,带来了山外的风,也带来了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人。

那是一个来自山外的年轻男子,或许是游学的书生,或许是行商的伙计,衣着与寨民不同,谈吐带着外面世界的新奇与风趣。他见识广博,能说出阿诗玛从未听过的趣闻,能吟诵她不懂却觉得婉转动人的诗句。他看向阿诗玛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与爱慕。

自幼生长在相对封闭环境中的阿诗玛,如同久居幽谷的兰花,骤然接触到这样炽烈而不同的气息,几乎毫无招架之力。他那描绘的山外世界的繁华、自由与精彩,像是一道强光,照进了她原本单纯而知足的生活。很快,情窦初开的她,便沉溺在了这份来自山外的、带着危险甜蜜的恋情中。

他们偷偷在山涧边相会,在月光下的树林里私语。男子信誓旦旦,诉说着对她的痴迷,描绘着带她离开苗寨、去往广阔天地双宿双飞的美好未来。

“阿诗玛,跟我走吧!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值得拥有更精彩的人生,而不是被困在这小小的山寨里,做什么寨主!”

起初,阿诗玛是坚决拒绝的。她是爷爷的孙女,是寨子未来的“都蒙”,身上承载着整个江户苗寨的期望和责任。她无法想象自己抛下这一切。

然而,男子并未放弃。他的攻势愈发猛烈,言语愈发甜蜜,同时也开始流露出被拒绝的痛苦与“深情”。在一个星光黯淡的夜晚,在那座他们时常秘密约会的、位于后山腰的僻静小木屋里——那时的小木屋尚且完好,是猎户们偶尔歇脚的地方,充满了原木的清香——男子带来了自酿的、据说能让人放松愉悦的果酒。

阿诗玛在他的软语恳求下,喝下了那杯酒。酒液甘甜,却后劲猛烈。她很快感到头晕目眩,身体发热,意识变得模糊……等她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小木屋的草铺上,身体传来的异样感和身旁男子满足的睡容,让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羞耻、恐惧和背叛感如同冰水浇头。她痛哭失声。

男子被惊醒,立刻换上一副懊悔又深情的面孔,将她紧紧抱住,用更加动人的花言巧语哄骗她:

“阿诗玛,对不起,我太爱你了,一时情难自禁……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你就是我的人了!跟我走吧,离开这里,我们去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失身的痛苦,对传统规矩的恐惧,对未来被发现的绝望,以及对男子口中那“唯一出路”的渺茫希望……种种情绪交织之下,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心智已然被摧毁了大半。在男子一遍遍的承诺和看似深情的裹挟下,走投无路的阿诗玛,最终含着眼泪,颤抖着点了点头。

那座原本作为短暂庇护所的小木屋,成了他们秘密计划私奔的落脚点,也成了阿诗玛纯真时代终结的坟墓,更是她未来悲剧命运的开端。

梦中,姜妩能以阿诗玛的视角,感受到那份初尝禁果时的慌乱与隐约的甜蜜,更能切肤地体会到被下药失身时的惊恐无助,以及最终做出私奔决定时那种万念俱灰、孤注一掷的复杂心情。那份沉重与绝望,压得梦中的姜妩几乎喘不过气。

她看到阿诗玛偷偷收拾着简单的行囊,最后一次留恋地凝望沉睡中的寨子,然后趁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义无反顾地走向了那座后山的小木屋,走向了她以为的爱情,也走向了无法回头的毁灭。

梦境在此处变得模糊而动荡,仿佛预示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更加惨烈的变故。姜妩在梦中蹙紧了眉头,她知道,阿诗玛的故事,绝不可能止步于私奔。那座被烧毁、被封印的小木屋,就是最残酷的证明。而这个悲剧,似乎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与她——这个同样被困在寨子里的外来者——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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