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溯把饼干袋往晓悠那边推了推,示意她再拿。“他会扒着您老的裤角哭。”
晓悠看着那袋苏打饼干,又看了眼江溯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脆利落的打开包装:“哭天抢地我都不给他,敢擦上面他就死定了。”
晓悠伸手抓了块饼干放进嘴里,咔嚓一声咬碎,“不过这饼干味道还行,当贿赂费了,要真如此,他就像那什么……”
江溯则看着竞赛题草稿,笔尖在纸上敲了两下:“像丢了项圈的金毛。”
“也就你这么形容。”晓悠忽然想起什么,手肘撑在桌沿,“哎,江溯,下周末学校组织艺术节,老班让我统计项目。你要不要一个?”
江溯笔尖顿了顿:“艺术节,我会考虑,周末可能有班次。”
“又是打工?”晓悠皱起眉,“考虑什么考虑,就小提琴了,总这么连轴转无趣死了。”
“缺人不会找别人吗?”晓悠把饼干袋往桌上一放,声音拔高了些,引来前排同学回头的目光,她又赶紧压低声音,点了点自己脑袋,“这块儿木头再不放松了可就有空了。”
江溯第一时间没接话,小提琴是有一段时间没拉了,生疏算不算,就在几天前,摇摇头说道:“再说吧,先把这周的竞赛题整理完。”
晓悠知道他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比谁都倔,认定的事轻易不会改。
没再继续劝,晓悠抓起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含糊道:“行,我先给你报上,剩下江溯你自己再看。”
晚自习结束后,江溯收拾好书包,没有直接去“蓝调”咖啡馆,离晚班还有一个半小时,他打算先回出租屋拿件外套。
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尤其是咖啡馆还开着空调,待久了容易着凉。
推开单元楼的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江溯刚走到二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自家门口的墙壁上,手里把玩着那个桃木木鱼,红绳在指尖绕了好几圈。
“顾朝阳,你怎么在这儿?”江溯愣了一下,继续往上走。
顾朝阳听见声音,晃了晃手里的木鱼:“等你,江溯这就是直觉,所以就直接过来碰碰运气咯。”
江溯掏出钥匙打开门,一眼没看道:“那你的直觉可以去抽彩票了。”
顾朝阳把木鱼揣回兜里。“那也一定是个大的。”
江溯招呼人进来:“坐吧。”
屋内还是顾朝阳上次来的样子,窗台上那盆蔫了些的绿植叶片上还沾着水珠。顾朝阳跟在后面进来,眼睛跟扫描仪似的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书桌上,那盒他上次留下的蜂蜜被打开了,旁边还放着一个干净的玻璃杯。
“哟,蜂蜜开封了?”顾朝阳语气里带着点得意,“我就说这玩意儿比白糖健康,配面包或者兑水喝都成。”
江溯径直走到衣架前拿出一件黑色薄外套,转身时正好对上顾朝阳看着床边的遮尘布,露出那一个小头的提琴盒子就要去碰。
顾朝阳也是好奇,上次来就注意到了。
“别碰。”
顾朝阳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琴盒边缘不过半寸,被那声冷硬的“别碰”刺得指尖发麻。江溯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像盆凉水,浇得他刚冒出来的好奇瞬间蔫了,连带着下午那点热乎劲都散了大半。
顾朝阳缩回手,挠了挠后颈,想说点什么缓和:“怎么了这是,一把琴而已,还不能看啊?”
让人诧异,他不是没见过江溯冷淡的样子,却从没见过对方用这样近乎戒备的语气说话。
顾朝阳心生起了委屈,他想解释自己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可话到嘴边,又被江溯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堵了回去。
这是顾朝阳看到江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人说话。
什么琴看这么重要。
江溯弯腰将琴盒往床底又推了推,遮尘布重新盖得严严实实,连一点木质纹路都没露出来。脸色因这句话比刚才更冷了。
“它,不是什么而已。”
意思明显,你碰什么都可以,除了它。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窗外偶尔驶过的车灯光斑落在地板上,都像是要跟着一起留下痕迹。顾朝阳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刚才还热络的语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顾朝阳张了张嘴:“我……我不知道。”
江溯站直身体,黑色外套搭在臂弯,也察觉到自己语气过重,他看向对方,灰蓝色的眸子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少了刚才的冷硬。
“抱歉。”江溯没再多说解释的话,“我该去咖啡馆了,再晚要就迟到了。”
顾朝阳没动,目光还落在床底那片被遮尘布盖住的区域。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书桌上那几本磨损严重的乐理书和琴谱,琴盒更是被打理的非常好,那里面肯定也是干净如新。
江溯说的“偶尔练琴”,不是随口一提。
可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又要把琴藏得这么深?连看一眼都不行?
“你很喜欢那把琴?”顾朝阳还是忍不住问了。
江溯的脚步停在门口,背对着他的身影在门框的阴影。“是,你先回去吧。”
就这一句话,没了下文。
顾朝阳没依言走掉就跟着江溯后面,落在半步的距离,心里像塞了团揉皱的纸,他真的很讨厌江溯突然这一副冷样子,心防能重成这样,让人窝火,心情不好就应该说应该喊,不是闷着让人一个劲猜。
让人怀疑,什么意思。
所以之前那些看见的温和、那些妥协,送他东西,只是做样子给他看,只是错觉,江溯就没信任过一次。
顾朝阳越想,心中的窝火和委屈就越大,乱碰是他的问题被吼是应该的,而那句抱歉就像随便捡来扔给他的一样。
“江溯!”
顾朝阳上去抓住江溯的手腕,被冒犯烦闷而犯冲:“你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掏心掏肺的,你就不能对我敞一点心出来?”
江溯甩开顾朝阳的手,神色又沉了下来:“我的事,不用你管,十点,提拉米苏我会拿上。”
“我不管?后面那句是重点吗?”顾朝阳嗓音带着怒气,重新抓上他:“我给你送粥、陪你去医院、听你讲题,现在连看一眼你的琴都不行?所有做的那些事。”
顾朝阳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难道都只是消遣的工具?江溯,你说实话,你把我当什么了?还是无聊时就那打发掉时间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