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需要时间习惯，我可以等；你说讨厌吵闹，我在尽量收敛。”
“可你呢？稍微碰到一点‘禁区’，就急着把人，把我往外推！你是不是从来就没信过我？”
江溯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指尖攥着外套的布料，他听着顾朝阳发泄着所有，等他说完。这人刚才还一副要吵架的样子，眼角泛红说到后面又变成萎靡的样子，连耳朵尖都跟着耷拉下来。
“不是故意凶你。那把琴是我妈以前送我的。”
顾朝阳抓着他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些，手腕处因为握出红痕，心里那股翻涌的火气一下子被浇熄了，只有密麻的心疼。
“……你妈送的？”顾朝阳的声音低了下去，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对方手腕时的冰凉。
江溯挣脱顾朝阳抓着他的右手，面色是化不开的沉郁，像是在回忆什么片段：“嗯。十岁生日那天送的，她是搞设计的。”
“后来爸妈开始吵架，家里的东西摔了不少，她每次都把琴抱在怀里护着。”江溯继续跟对方解释，平淡的像在说其他人，“离婚那天，她走得急，只来得及把琴塞给我，说等她稳定了就来接我。”
“再后来，她再婚了，搬去了外地。”江溯走到楼梯拐角的窗户边，灰蓝色的眸子里映着月色，“我十二岁那年，去看过她一次，她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孩子，看见我时，只是说了句‘琴你好好留着’。”
离异的父母，争吵的童年，跟着父亲和继母生活寄人篱下，就像一个外人。那把琴，是江溯和母亲唯一仅存的联系，还有温度的回忆 。
顾朝阳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地疼，静默地走到江溯旁边，静默的看着他的平淡。
突然的转变，换位了所有的态度与身份。
江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后面我就没在找过她了，琴一直在拉，还有接到家教的时候。音乐是个好东西。”
楼道里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着。
“我……”顾朝阳想跟江溯说“对不起”，又觉得这三个字太轻，伸手碰了碰江溯搭在窗沿的胳膊，“我不知道是这样，还发脾气。”
江溯没躲开顾朝阳的触碰：“没什么。不想有人碰它，是我反应过激了。”
“这个我懂。”顾朝阳答的很快，“就像我讨厌香菜，有人硬要给我吃香菜一样，虽然差距很大。”
江溯看着他急着表决心的样子，只是把搭在臂弯的外套往身上穿，“再不走，真要迟到了。提拉米苏要是被店员分了，你可别哭。”
顾朝阳眼睛亮了亮，刚才的沉郁散了大半，又恢复了点平时的鲜活：“谁会哭啊！真没了我就把你那份抢过来！”
顾朝阳跟着江溯往楼下走，走出这栋单元楼，夜风卷着路边梧桐树的叶子，在脚边打了个旋。
顾朝阳问道：“对了，你妈后来……没再联系过你吗？”
江溯看了他一眼摇头：“去年寄过一张贺卡，没写什么，就印了个新年快乐。我没回。”
顾朝阳有时真想打自己这张嘴，十万个为什么问个没完，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桃木木鱼，递到江溯面前：“你看，我可把它系紧了的，刚才在你家门口晃了半天都没掉。”
红绳在顾朝阳手腕绕了两圈，木鱼随着动作轻轻撞在小臂上，发出笃笃的轻响。
江溯扫了眼那截红绳，目光在木鱼背面那个小小的“顾”字上停了瞬：“别总晃，小心把木头撞裂了。”
“知道了江老师！”顾朝阳故意拉长调子，把木鱼揣回兜里，脚步跟得更紧了些，“对了，你刚才说小提琴是你妈送的，那你拉得肯定很好吧？晓悠说你报了艺术节，到时候是不是要上台拉？”
江溯脚步顿了顿：“说了别叫老师，还没确定。店里可能要排班。”
“行行行，不叫不叫，反正迟早的事情。”顾朝阳立刻反驳，最后几个字小声嘀咕。
“艺术节一年就一次，打工什么时候不能打？我跟你说，你必须去！到时候我给你占第一排的位置，带夏迟一起给你鼓掌，把巴掌拍红的那种！”
江溯看都不看地往公交站走：“马屁少拍，口才这么好，你怎么不去说相声。”
顾朝阳才不管江溯的吐槽，一路跟在他身边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从艺术节要穿什么衣服说到要不要提前买束花送后台，活像个操心自家孩子第一次登台的家长。江溯被他吵得太阳穴发紧，头疼的不行，却没像往常一样打断，只是偶尔在他问“要不要找晓悠帮忙借套演出服”时，冷不丁插一句“你审美还没她校服好看”。
两人走到公交站时，晚班公交刚好缓缓驶来。
江溯抬脚要上，手腕却被顾朝阳轻轻拽住。他回头就直直撞进对方那双亮晶晶，全无杂情的琥珀色眼睛里，那里面还带着点没散去的认真。
“江溯，”顾朝阳声音放轻，指尖小心地碰了碰他袖口，“不管你最后去不去艺术节，那把琴……你要是想拉了，我可以当听众。”
“就我一个人，不吵。”
江溯看着他，路灯在顾朝阳发梢镀了层浅金，连平时总带着点张扬的虎牙都收敛了锋芒。他沉默几秒“嗯”了一声，转身踏上公交车台阶。
顾朝阳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才掏出手机给夏迟发消息。
【重大进展！艺术节小提琴没跑了！不过差点给他惹毛，戳人痛处了｡°(°¯᷄◠¯᷅°)°｡】
夏迟几乎秒回：【？？？咦这你没被他打出来？顾哥，你这是给人打通任督二脉了？】惊恐表情ipg.
顾朝阳笑得咧开嘴，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那必须的！对了，下周末艺术节，你跟我去看演出，江溯可能上台拉小提琴！】
夏迟：【……。】
夏迟：【哪都要拉上我？你怎么不找陈胖子？！儿子你等着！！我给你报了钢琴表演。】微笑表情ipg.
顾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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