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但有些人，连袍子都懒得穿，直接在地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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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下午四点钟的光，斜斜切进图书馆三楼自习区的玻璃窗，把一排排橡木书架割成明暗相间的条子。
灰尘在光柱里缓缓游着，像水族箱里倦怠的鱼。
空气里有旧纸、油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窗外那棵老桂树开得正疯，香气却也是旧的，闷闷的，仿佛被这太肃静的空气压得透不过气。
王源就伏在第三排书架尽头的阴影里。
他侧身倒着，一本《线性代数辅导精讲》摊开在脸旁，封面那个笑得过于灿烂的卡通博士仿佛在嘲笑他。
他眼皮半阖，从睫毛缝隙里偷瞄着过道——脚步声近了，皮鞋底敲着水磨石地砖，咯噔，咯噔，不急不缓的。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抓住刚好经过的那人脚踝。
王源“同学……”
声音虚弱得恰到好处，颤巍巍的，带着气若游丝的颤音。
他抬起苍白的脸——天晓得他在手心憋了多少气才把脸憋出这种青白色——对上那双垂下来看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静的眼睛。
瞳仁深，像两丸浸在冷水里的黑玛瑙，映着窗外透进来的稀薄天光。
眼睛的主人是个穿浅灰色毛衣的男生，高，瘦，肩膀的线条却利落。
他手里抱着几本厚重的医学图谱，封面上“心脏解剖”几个字红得刺目。
王源心里咯噔一下，但戏已开锣，容不得他喊停。
王源“我、我觉得……”
他另一只手捂住胸口，眉头蹙成个痛苦的结。
王源“我得了‘看到线性代数就会呼吸衰竭综合症’……”
说完他自己都想给自己鼓掌。
多妙的病名，既点明了病因（那该死的作业），又暗示了症状的急迫性，还带着点荒诞的文学色彩。
那男生没动。
他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从王源“痛苦”的脸，缓缓移到摊开的书，再移到王源另一只手边——那里不知何时滚过来一本《高等数学（下册）》，翻开的那页正画着个笑容可掬的积分符号。
沉默。
长长的，令人心慌的沉默。
然后男生开口了，声音不高，平平的，没什么起伏：
王俊凯“那你手边那本《高等数学》怎么解释？”
王源“……”
王源卡壳了。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本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路过时碰掉的书。
他张了张嘴，脑子里飞快旋转，试图找出个合理的解释——比如这是邻座同学的，比如这是垫脑袋的，比如这是……
王俊凯“而且……”
男生又开口了，他弯下腰，没碰王源，只是用手里那本厚厚的图谱轻轻点了点王源捂着胸口的手腕。
王俊凯“你捂的是胃。心脏在左边。”
王源“……”
王源感觉自己的脸腾地烧起来。
不是憋气憋的，是真臊的。
他讪讪地松开抓着人家脚踝的手，一骨碌坐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
王源“咳咳，那个……同学你医学系的？”
他试图转移话题，扯出个自以为阳光灿烂实则尴尬得要命的笑容。
男生直起身，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王俊凯“临床医学，大三。王俊凯。”
王源“哦哦，王同学！巧了，我也姓王，王源，机电大三。”
王源拍拍屁股站起来，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王源“那什么……刚才是情势所迫。”
王源“我们小组作业，就线性代数那部分，全落我头上了。deadline明早八点，我一个字没动……”
他边说边比划，眉毛眼睛一起动，生动得很。
王俊凯看着他，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像片羽毛，落在图书馆过于安静的空气里，几乎听不见。
王俊凯“所以你就‘突发心脏病’。”
王俊凯陈述，不是疑问。
王源“随机应变嘛！”
王源嘿嘿笑，伸手去够地上那两本罪魁祸首。
王源“总得找个理由开溜……哎哟！”
他动作太急，起身时没留神脚下，那本《高等数学》的硬壳书角狠狠磕上了旁边书架的铁质底座。
“哐当——！”
一声巨响，在落针可闻的自习区炸开。
紧接着是稀里哗啦一连串动静——不知怎的带倒了靠边的一摞过期期刊，白花花的纸页雪片似的散下来。
更糟的是，对面书架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然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和谁的抽气声。
王源僵住了，保持着半蹲的滑稽姿势。
王俊凯也微微蹙起了眉。
就在这死寂将将恢复的当口，一个清亮、带着怒气的女声劈开了空气：
许见星“朱令和！把你的狗爪子从我姐姐身上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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