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将军头戴金冠,一身玄色盔甲,手扶腰间佩剑,身后大氅随着他大步走过扬起冷冽的弧度,凛然之意透骨而出。
这是太后亲封的左卫上将军、殿前司指挥使,赵策英。
几月前,他奉太后之命领兵出京剿匪,战绩斐然,太后大加赞赏,更是当庭亲授宝剑,以示嘉奖。
就连铁杆太后党,同列武将之位的顾廷烨和张桂芬都不如他声势显赫。
在某些人眼中,这位同为宗室子弟的上将军显然是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然而这青年在面对宗室亲长时竟显示出一种出人意料的老练,三两句话这么一说,似乎答应了什么,等到细细推敲,才发现他滑不溜手,半句承诺都没给出。
即使如此,那些人也没放弃游说,这不,他府门前正有人等着求见呢。
但是今日太后先一步召见他,这位上将军刚从大营回府,一接到太后诏令就迫不及待地上马赶赴宫中,连一身盔甲都来不及换下,神色间隐隐带着说不出的雀跃激动。
在太后所居的福宁殿前,女官进去通禀,赵策英一手将佩剑交给一边的内侍,一手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自觉仪容无可挑剔了,才在女官的带领下进入殿中。
入目便是伏案凝眸的美人,在那一刹抬起头,含着秋水的眸扫过来,眉眼间悄然带上笑意,容光绝世,焕然生辉。
赵策英心头猛地一悸,呼吸顿了一瞬,借着行礼的姿势低下头去,掩盖了那一瞬的失态。
白若璇笑意更深。
这是一头狼。
一头野心勃勃的狼。
这头年轻的狼睁着森绿的眼睛,垂涎之意已经难以遮掩。
是成为他的猎物还是他的主人?这还用考虑?
“将军此战用兵如神,宥阳匪兵溃败如山倒,扬我朝廷声威。不知将军想要什么封赏?”她含笑道。
赵策英坐在下方,手中拿着刚上的热茶,袅袅水汽模糊了他的眼神,遮掩了他眼中炽热的渴望。
茶杯在他手中旋来转去,他似乎在沉吟思考,半晌没说话。
殿中氛围悄然微妙起来。
白若璇身边的女官是吏部侍郎的儿媳,出身名门,年纪不大,但聪慧过人,在白若璇还没有正式擢选女官之前就敏锐意识到她的意图,借着仪嘉公主隐晦表明忠心,又巧言劝诫头铁的公公不要和太后作对。
白若璇闻听此事后,甚为嘉赏,将她召进宫中后,发现此女才华斐然、玲珑心窍,更有一腔孤勇,誓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便将她留在身边,为她整理奏疏,职位虽然还未明确,但做的已经是中书舍人的活。
这位颜娘子见微知著,心知接下来的对话怕是不能让她们听,便以眼神示意,领着一众宫女内侍悄悄退了出去。
这时,赵策英将茶盏放在手边小桌上,发出一道脆声。
他单膝跪地,终于抬头直视上方年轻貌美的太后。
“臣不求封赏,只求娘娘能够允臣守卫宫禁,护娘娘安全!”
从皇城禁军到领兵剿匪,怎么看都像是要将他一步步外放。可这怎么行呢?!他要是走外放的路子,那不就成了狄大将军和英国公那样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汴京的武将了?
他硬扛了这么久不肯成婚,牢牢占住自己太后党的地位,难道就是为了一年不过见她两三面?
……虽说这样有点对不起驾崩不久的先帝,但太后年轻美貌,难道要为了先帝守一辈子寡?
白若璇笑意微淡,以手支颐,说道:“你难道不想如狄大将军一般领兵权、守外藩?”
“臣不想!”
“那如英国公一般戍卫京畿?”
“臣亦不愿!”
“那你想要留在宫中做个小小的禁卫军统领?”
“只要能留在娘娘身边,便是做个守殿的小兵,臣也心甘情愿!”
白若璇敛了面上笑意,面无表情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赵策英索性把另一条腿也放下来,膝行上前,盔甲磕碰地面,一点点逼近太后的案桌。
白若璇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乎能冒出火来。
终于,他停在了案前,仰头,眼神痴痴地望着冷若冰霜的美人:“臣此心昭昭,请娘娘明鉴。”
从那日马场惊鸿一面,到如今她高坐明堂,不管是马上恣意飞扬的她,还是如今玩弄权术易如反掌的她,对他来说,都透着致命的吸引力——便是飞蛾扑火,他也要死在她的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