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道尽头的石门推开时,刺骨寒气裹着玄黑煞气扑面而来,南宫晓裹紧厚披风,踩着结霜石阶往寒玉殿走——沿途冰柱凝着黑色雾霭,那是虞烬没压住的魔神煞气,殿门虚掩着,像故意留了缝,又像连关门的力气都耗尽了。
跨进殿门的瞬间,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大殿中央的寒玉台上,虞烬被三道玄铁锁链牢牢捆着——锁链一端钉死在殿柱,另一端扣进他手腕与脚踝的皮肉里,玄铁冷光映着苍白肌肤,渗出的血珠滴在寒玉上,瞬间被煞气冻成黑色冰晶。他穿件半旧玄袍,满头白发散在肩后,发梢沾着冰碴,头垂得低低的,只看得见微微发抖的肩膀,像在强撑着什么。
“虞烬。”南宫晓声音发颤,刚往前挪一步,就被殿内浓郁的煞气呛得嗓子发紧。
虞烬身体猛地一僵,缓缓抬头。眼尾泛红,瞳孔里翻涌的玄黑煞气,却在看清她脸的瞬间骤然收缩,像被烫到般往后缩——铁链“哗啦”作响,勒得手腕又渗出血迹。
“滚出去。”他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碎石,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化不开的冷,“又是煞气生的幻境,滚。”
“不是幻境!”南宫晓快步冲过去,蹲在寒玉台边,伸手想碰他的脸,却被他狠狠躲开,玄铁锁链撞在台面上,刺耳声响扎得人耳膜疼。
“我说滚!”虞烬突然抬高声音,眼底煞气顺着眼尾往下淌,像黑色的泪,“你没看见这些锁链?是我自己锁的!我控制不住煞气,上次差点伤了送桃安来的侍女,现在连靠近人都不敢!你要是真的南宫晓,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等我失控杀了你!”
这话像冰锥扎进南宫晓心里,可看着他手腕上深可见骨的锁链印,看着他明明想靠近却拼命推开的模样,她反而憋回眼泪,往前凑了凑,把脸递到他面前:“你摸,虞烬,你摸摸我的脸,是热的,不是幻境。”
她握着他垂在身侧的手,那手冰得吓人,却在触到她脸颊温度的瞬间,猛地一颤。虞烬的指尖僵硬地蹭过她的颧骨,感受到那真实的温热,感受到她呼吸拂过手背的痒意,瞳孔里的煞气竟慢慢褪了些,露出难以置信的茫然。
“我……”他喉结剧烈滚动,指尖又往她眼角碰了碰,像是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你还活着?暗影楼那时候,我以为你……”
“我活着,我好好的。”南宫晓反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声音软下来,“师父救了我,我只是回去了一趟,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听到“暗影楼”,虞烬的手猛地收紧,眼底又漫上血色,他猛地抽回手,别过脸,声音里满是自我厌弃:“可我杀了人……暗影楼外,好多无辜的修士,都是我杀的。我满手是血,连梦里都在砍人,我就是个怪物,我会害了你,会害了桃安……”
“那不是你的错!”南宫晓打断他,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是暗影楼的阴谋,是魔神命格的错,不是你的错!你把自己锁在这里,用铁链勒自己,才是在折磨自己!”
她指着他手腕上的伤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你看看你,头发全白了,人瘦得只剩骨头,手腕上的伤结了痂又被铁链磨破,你到底要惩罚自己到什么时候?桃安还在等你,她每天都问‘爹爹什么时候来抱我’,你不能让她只对着空殿想你啊!”
虞烬的肩膀狠狠抖了一下,他看着南宫晓掉泪的样子,又低头看向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他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眼泪,感受到那温热的湿意,才终于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境——他的小姑娘真的回来了,还在为他心疼。
“我怕……”他声音低得像呢喃,伸手抱住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白发落在她颈间,带着冰碴的凉,“我怕我再失控,抓着你不放,像捏碎那些修士一样捏碎你……我只能把自己锁起来,这样至少不会伤你。”
“我不怕。”南宫晓回抱住他,手轻轻抚过他的白发,心疼得厉害,“我有玉佩,我能护住自己。你松开锁链,我们一起想办法,师父说我能帮你引走煞气,我们还能带着桃安回凡间,看老槐树开花,好不好?”
虞烬埋在她颈间,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她的披风上。他慢慢抬起被锁链捆着的手,指尖凝聚起微弱灵力,对着锁扣轻轻一点——“哗啦”一声,玄铁锁链应声而断,掉在寒玉台上。
他失去支撑的手臂垂下来,南宫晓赶紧扶住他,才发现他的手臂冰得像寒玉,连抬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