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薄纱笼着萧府的屋檐,檐角结着细碎的冰凌,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萧念裹着厚重的狐裘,靠在床头,发丝散乱地披在肩上,脸色苍白得像是要融进雪里。
你从宫里回来,进了屋,就躺下了,可身子冷得像块冰,怎么也捂不热。
丫鬟轻手轻脚地进来,将炭盆添了火,又端来一碗药,苦涩的味道在屋里弥漫开。萧念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却始终没有睁眼。
小桃(阿念丫鬟)郡主,药凉了
小桃小心提醒
你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那碗药上,眼神空洞得吓人。你伸手接过药碗,手指微微发抖,药汁晃了晃,溅出几滴落在被褥上。
你仰头一口喝尽,喉间火辣辣的疼,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桃见状,心里一酸,低头退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你缓缓合上眼,脑海里却浮现出宇文澈那张脸。他站在御书房门口,目光坚定,声音平稳“儿臣想立萧念为后。”
可太后只一句:“你不是那个偷偷溜进她闺房的小皇子了。”
你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门被轻轻推开,萧夫人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汤,热气腾腾的。
萧母还躺着呢?
她轻声问,走到床边坐下,把汤放在桌上
萧母我炖了鸡汤,喝点暖和暖和。
你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萧夫人察觉到女儿的目光,抬起头,勉强笑了笑
怎么了?
萧念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萧念(郡主)娘,你和父亲……幸福吗?
萧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
萧母你怎么又提这个?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太后(宇文澈母亲)阿念怎么样了?
萧夫人回头一看,竟是太后。
她连忙起身行礼
萧母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床上的萧念身上,眼神复杂
太后(宇文澈母亲)让她躺着吧,听说阿念病了,我来看看她。
萧夫人识趣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你和太后两人。
太后走到床边,轻轻拉过椅子坐下,看着你
太后(宇文澈母亲)听说你在昨日进宫了?
你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
太后叹了口气
太后(宇文澈母亲)傻孩子,我都是为你好。
萧念(郡主)你们都说为我好
萧念声音很轻
萧念(郡主)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我想要什么?
太后看着你,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
太后(宇文澈母亲)阿念,姑姑不是不疼你。你是我的亲侄女,我比谁都希望你能过得好。
萧念(郡主)那你为什么要拆散我和阿澈
你终于问出口,声音颤抖
太后看着你,良久才缓缓开口
太后(宇文澈母亲)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你愣住。
太后继续道
太后(宇文澈母亲)我最怕你将来会后悔。你现在觉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怕。可等你真正坐上那个位置,你就会明白,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萧念(郡主)你总说我年少无知
你咬着唇
萧念(郡主)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也在长大,我也想自己做决定。
太后看着你,眼里有些无奈
太后(宇文澈母亲)你长大了,可你的决定,会影响整个萧家。
萧念(郡主)所以你们就替我决定一切?
你声音突然拔高
萧念(郡主)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们有没有问过阿澈愿不愿意?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你
你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萧念(郡主)你们总是这样,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着伤害我的事。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的棋子,可以随意摆布。可我不是。
太后看着你,眼神里终于露出一丝动摇。
萧念(郡主)我知道你们怕什么
你缓缓说道
萧念(郡主)你们怕一旦我成了皇后,萧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你们怕那些老臣会借机打压我们,怕皇上会孤立无援。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阿澈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他又怎么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太后听着,眼神渐渐凝重。
太后(宇文澈母亲)放肆!
萧念(郡主)你们总是告诉我,他是皇上,不是以前的那个小皇子。
萧念(郡主)你声音渐渐平稳
萧念(郡主)但对于我而言他还是那个偷偷溜进我闺房的小皇子。
太后看着她,终于叹了口气
太后(宇文澈母亲)阿念,你太天真了
萧念(郡主)天真?
你冷笑着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轻轻抚了抚你的头发
太后(宇文澈母亲)你啊,真是跟你母亲一个样
你愣住了。
太后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太后(宇文澈母亲)你母亲年少时,与你如今一般无二,一旦认定一个人,便倾尽全心,绝不回头。那是我入宫的第二年,你祖母遣人送来一封密信,提及你父亲欲娶你母亲之事。那时,她对你父亲已是情根深种,即便明知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依旧不愿退让半分。为了能嫁给你父亲,她甚至与你外公几近决裂。而你父亲,当年也是这般口吻——他说要娶她,说会护她周全,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你听得怔住。
太后看着你,眼神里多了几分柔软
太后(宇文澈母亲)后来呢?他们的确成亲了,可日子并不容易。你父亲在朝中处处受制,你母亲也因为出身低微,常常被人排挤。他们吵过很多次,也闹过几次要分开。可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你听着,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太后(宇文澈母亲)你以为你父母现在过得很好,是因为他们天生一对。可他们也是熬过了很多年,才慢慢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你看着她,眼眶有些红了。
太后(宇文澈母亲)哀家不是不疼你
太后语气柔和了些
太后(宇文澈母亲)可你现在,还太年轻。你还不懂得,有些事,不是靠感情就能解决的。
你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太后站起身,轻轻替你掖了掖被角
太后(宇文澈母亲)好好养病吧,别再想那些事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园子里赏花。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一室寂静。
你望着窗外,雪还在下,一片片落下,像是你心底的眼泪,早已流干。
你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凝视着天花板,思绪却早已飘远,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记忆中,你、阿澈和顾骁总是形影不离,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得那么清脆。他们两个淘气包,常常趁着夜色翻墙进府找你玩耍,动作利落得仿佛天生就是来去无踪的风。后来年纪稍长,你们便结伴去郊外策马奔腾,或是在草地上放风筝,任凭春风拂过面颊,将那些欢声笑语撒满大地。如今回想起来,那份纯粹而温暖的情谊依然让人不禁莞尔,却又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怅然。
你忽然觉得累了,眼皮沉重,缓缓闭上眼。
梦里,你又看见宇文澈站在宁寿宫门口,眼神坚定地说:“儿臣想立萧念为后。”
可这一次,你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