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叩门声极轻,极快,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急促,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不是白芷沉稳的节奏,更像是一种……暗号?
夏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绷紧,悄无声息地滑下草铺,短刃紧握在手,屏息凝神。她目光锐利地盯向门口,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动静。
白芷世伯似乎也醒了。隔壁传来极其轻微的起身声响,然后是缓慢靠近门口的脚步声。
“谁?”白芷压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警惕。
门外静默了一瞬,随即,一个更轻、更急促的声音响起,含糊不清,似乎说了几个字。
夏柠离得稍远,听不真切,只隐约捕捉到“信……急……”等零星音节。
门外的白芷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是门闩被轻轻拉开的细微声响。柴门开了一条缝,一道瘦小的黑影迅速闪了进来,门又被迅速合上。
借着从门缝透入的微弱月光,夏柠勉强看到进来的是个穿着深色夜行衣、身形矮小的人,脸上似乎蒙着布,看不清面容。那人一进来,便急促地对白芷低语起来,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夏柠凝神细听,只能断断续续听到“……暴露了……快走……北面……有人接应……”等词语。
白芷的背影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凝重,他沉默地听着,偶尔极轻地点头。末了,他沉声问了一句:“……确认吗?”
那黑衣人重重点头,抬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白芷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知道了。你先行一步,按计划行事。”
黑衣人不再多言,对着白芷抱拳一礼,身形一闪,便如狸猫般从门缝又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白芷迅速闩上门,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草庐内重新陷入死寂,但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夏柠躺在草铺上,心跳如鼓。暴露了?快走?北面有人接应?这消息是针对白芷世伯的,还是……也包括她?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来接应的是谁?青羽的人?还是……其他势力?
白芷知道她在偷听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无数疑问在她脑中翻腾。她感觉到,一个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平静的假象,即将被彻底打破。
过了一会儿,白芷的脚步声响起,他没有回自己的隔间,而是径直向夏柠这边走来。
夏柠立刻闭上眼,调整呼吸,装作熟睡。
脚步声在草铺前停下。夏柠能感觉到白芷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那目光停留了许久,似乎在进行某种艰难的抉择。
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极低地自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福是祸,终究躲不过……”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灶间方向。
夏柠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白芷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决定要走了?会带上她吗?还是……
她悄悄坐起身,透过草帘的缝隙,看到灶间有微弱的火光闪动,似乎白芷在烧什么东西。空气中隐约传来纸张燃烧的焦糊味。
他在销毁东西?看来情况比想象的更紧急。
不能再等了。无论白芷如何决定,她都必须为自己谋划。她轻轻起身,开始以最轻微的动作,收拾自己寥寥无几的行李——药瓶、地图、铜钱、短刃。她将白芷给的银两和应急药材也塞进怀里。
就在她刚收拾停当,准备伺机而动时,灶间的火光熄灭了。白芷的脚步声再次向她走来。
这一次,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似乎已做出了决断。
夏柠重新躺下,假装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带着一丝睡意问道:“世伯?怎么了?”
白芷站在草铺前,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孩子,”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