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白芷刚刚遭遇绝杀，眼看就要命丧黄泉，青羽的人马就如此“及时”地出现，仿佛早已等候在此！这真的是救援？还是……另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目的何在？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怀中的“暖阳玉髓”药膏？
“夏姑娘，你受惊了。”赵乾翻身下马，走到夏柠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确认无大碍后，才转向一旁神色平静、却眼神深邃的白芷，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白芷老先生？晚辈赵乾，多谢老先生仗义相助，庇护夏姑娘多日。”
白芷微微颔首，抚须道：“赵执事客气了。老朽与青临兄有旧，护其血脉，分内之事。”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深处，却闪过一丝极淡的审视。
赵乾似乎并未在意，转而急切地对夏柠道：“夏姑娘，此地不宜久留！‘三羽’的杀手既然已经找到这里，后续必有增援！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离开？去哪里？”夏柠警惕地看着他，“赵执事为何会在此地？又如何得知我们遇险？”
赵乾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神色凝重地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自姑娘那日从永昌绸缎庄密道离开后，墨先生便察觉有异，怀疑接应环节被内鬼渗透，立刻命我暗中追踪保护。我们一路循着蛛丝马迹，查到终南山附近，又发现了‘三羽’杀手活动的痕迹，推断姑娘可能藏身于此。今日入山搜寻，恰好听到这边有厮杀声，便急忙赶来，万幸赶上了！”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眼神坦荡，看不出丝毫破绽。但夏柠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墨先生察觉接应有异？那当初为何要让她走那条密道？这一个月青羽毫无动静，偏偏在她药成准备离开、遭遇伏击的当晚出现？这真的只是“恰好”？
她看了一眼白芷，白芷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事不关己。
“赵执事的好意，我心领了。”夏柠斟酌着措辞，“但我和白世伯已有打算，准备前往蜀中暂避。就不劳烦青羽的各位了。”
“蜀中？”赵乾眉头一皱，断然道：“不可！蜀道艰险，路途遥远，且‘三羽’势力盘根错节，难保途中没有埋伏！如今长安局势有变，正是需要姑娘的时候！”
“局势有变？”夏柠心中一动。
“不错！”赵乾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我们查到确凿证据，裴衍裴大人并未遇害！他被囚禁在‘三羽’一处极其隐秘的据点内！而且，我们已初步掌握了那处据点的位置！”
裴衍没死！还有了确切下落！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夏柠心上！她浑身剧震，几乎站立不稳！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从赵乾口中得到证实，依旧让她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他……他在哪里？！”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具体地点，还需进一步核实，以免打草惊蛇。”赵乾语气谨慎，但眼神灼灼，“但可以肯定，就在京畿之地！营救计划已在筹备之中！夏姑娘，你手中的‘暖阳玉髓’解药，或许是救裴大人脱困的关键！我们需要你回去！”
需要她回去？用解药救裴衍？
这个理由，如此充分，如此难以拒绝！几乎击中了夏柠心中最柔软、最无法割舍的部分！裴衍的生死，一直是她最大的牵挂！
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几瓶温热的药膏。如果这药真能救裴衍……
“夏姑娘，”赵乾趁热打铁，语气诚恳，“我知道你心中仍有疑虑。青羽内部确有蛀虫，墨先生正在全力清查！我以性命担保，此次行动绝对保密，绝不会再让姑娘陷入险境！救出裴大人，揭开‘三羽’真面目，为夏太医洗刷冤屈，在此一举！请姑娘三思！”
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和不容置疑的决心。周围的青羽武士也纷纷投来期盼的目光。
夏柠的心彻底乱了。理智告诉她，赵乾的出现太过巧合，青羽内部依旧迷雾重重，此刻回去风险巨大。但情感上，裴衍的下落和营救的希望，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引着她。她无法眼睁睁放弃这可能拯救裴衍的机会！
她再次看向白芷，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建议。
白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同古井，缓缓开口道：“孩子，路怎么走，终究要你自己决定。老朽只能告诉你，世事如棋，落子无悔。无论你作何选择，切记……守住本心。”
守住本心……夏柠咀嚼着这四个字。她的本心是什么？是复仇？是昭雪？还是……救出那个一次次将她卷入漩涡、却又似乎用生命保护过她的男人？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冷的山风。脑海中闪过裴衍冷峻的眉眼、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他可能正在承受的折磨……
最终，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好！我跟你们回去！”
她选择了相信，或者说，她选择了去赌那一线救人的希望。为了裴衍，也为了她心中那份无法释怀的执念。
赵乾眼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喜色：“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我已安排好了安全的路线和接应点！”
白芷闻言，并未多言，只是默默背起了药篓，淡淡道：“既如此，老朽便送你们一程，出山为止。”
一行人不再耽搁，迅速下山。青羽人马显然早有准备，在山下河谷中备好了数匹快马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临别时，白芷将夏柠拉到一边，塞给她一个小布包，低声道：“这里面是些应急的药材和银两。蜀中之路，老朽已绘于图中，藏于药瓶之下。若事有不谐……你知道该去哪里。”
夏柠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酸楚：“世伯……保重！”
“去吧。”白芷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复杂，“一切小心。”
夏柠重重点头，转身登上马车。赵乾一声令下，车队扬起尘土，向着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白芷站在原地，目送着车队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久久未动。山风吹动他花白的须发，脸上的平静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忧虑。
他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里面赫然躺着一枚……与夏柠怀中那枚一模一样的、边缘带着十字刻痕的铜钱！
他凝视着铜钱，眼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青羽……赵乾……这一步棋，究竟是福是祸？丫头，但愿你的选择……是对的。”
马车内，夏柠紧握着怀中温热的药瓶，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山景，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前途的忐忑，以及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
长安，我又回来了。这一次，是深渊，还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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