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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匣新痕

深宅——

林晚抱着布娃娃坐了许久,直到月光移过窗台,才起身将它放进红木箱底层。箱子里除了母亲的日记和那对银哨,如今又多了父亲留下的账户文件——秦伟送来的文件袋边角有些磨损,像是被人摩挲过许多次,她忽然想起周明远说过,父亲出事前总把一个牛皮袋锁在书房抽屉,想来便是这个。

“林小姐,刚才周先生打电话来,说有东西想让您明天去店里看看。”张阿姨端来一杯温牛奶,轻声打断她的思绪,“他说……是您母亲年轻时戴过的首饰。”

林晚接过牛奶,指尖微暖:“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就去。”

次日清晨,她特意穿了件素色旗袍,是母亲日记里提过的“阿明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月白色,像他说的江南雪”。走到周记当铺门口时,周明远正站在柜台后翻找东西,见她来,立刻迎出来:“林小姐,你看这个。”

他递来一个描金漆盒,盒盖推开时,里面铺着暗红绒布,放着一支翡翠步摇。玉簪头是镂空的莲花,花瓣上缀着细小的珍珠,虽蒙着薄尘,却仍能看出水头极好——日记里写“阿英总说我这支步摇招摇,可阿明说,林家太太该戴最好的”,林晚指尖拂过珍珠,忽然想起季春英看她时总带着冷意的眼神,原来早有缘由。

“这是当年你母亲让我保管的。”周明远叹口气,“她说怕季春英借故拿去,就先放我这儿。后来她被锁进阁楼,我几次想把东西送回去,都被季春英拦在门外,说你母亲‘身子不适,不见客’。”

林晚将步摇放回盒中,忽然注意到漆盒底层有道浅浅的压痕,形状像是个小匣子。她抬眼看向周明远:“周叔,这盒子里原来是不是还放了别的东西?”

周明远一愣,随即点头:“是有个银制的小匣子,比巴掌大些,上面刻着‘林氏’两个字。你母亲说里面是林氏早年的地契,让我务必收好。可大概是1998年冬天,季春英突然来店里,说你母亲托她来拿‘忘在这儿的东西’,我不放心,没给她,她就闹了一场,后来……后来那匣子就不见了。”

“不见了?”林晚皱眉,“您确定没被她拿走?”

“肯定没有。”周明远笃定道,“那天她走后我翻遍了库房,就是找不到。我总觉得是她使了什么手段,可没证据,只能认了。”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匣子锁孔是特制的,你父亲当年请巧匠做的,只有你母亲那对银哨能当钥匙——哨子尾部有个小凸起,正好能插进锁孔。”

林晚心头一跳,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哨。母亲日记里从未提过银哨能开匣子,是忘了写,还是……故意没写?

正思忖着,手机忽然响了,是秦伟。她接起电话,就听秦伟的声音带着些急:“林晚,你现在在哪?季春英刚才在看守所突发心脏病,送医院了。她清醒的时候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只跟你一个人说。”

林晚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把漆盒交给周明远:“周叔,这东西先放您这儿,我去趟医院。”周明远叮嘱她小心,她应着,快步走出当铺。

医院急诊室外,秦伟正站在走廊里抽烟,见她来,掐了烟:“医生说她是装的,就是想找机会见你。李警官本来不同意,但她说涉及到你母亲当年的‘另一个秘密’,我们只能让你过来。”

“另一个秘密?”林晚蹙眉,“她会说什么?”

“不知道。”秦伟摇头,“但她指名要单独见你,我们在外守着,有情况你喊一声。”

林晚点头,推开病房门。季春英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头发花白了大半,看着比上次见时苍老了十岁。见她进来,季春英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你来了,林晚。”

“你想说什么?”林晚站在床边,语气冷淡。

季春英咳了两声,目光落在她领口——那里别着一枚小巧的银哨,是她特意戴上的。“你母亲……是不是给你留了个银匣子?”她忽然问,声音很轻。

林晚心头一凛,没答,只看着她。

季春英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堆起来:“我就知道。当年我找那匣子找了好久,周明远那老东西藏得紧,我没找到。但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不只是地契,还有你父亲没死的证据。”

“你说什么?”林晚猛地攥紧拳头,“我父亲不是车祸去世的吗?”

“是车祸,但他没死。”季春英喘了口气,眼神却亮得惊人,“当年赵文涛开车撞了他,以为他死了,就把他拖到后山埋了。可后来我偷偷去看过,土被人挖开过,尸体不见了。我问赵文涛,他说不知道。直到前几年,我在一本旧账本里看到你父亲的名字,旁边写着‘南洋,1999’——那是他当年偷偷转移资产的账户所在地。”

林晚怔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父亲没死?那他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救母亲?

“那银匣子里,应该有他去南洋的船票存根,还有一封给你母亲的信。”季春英看着她,“我当年想拿那匣子,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在哪。我恨他,也……想他。”她声音低下去,带着些复杂的情绪,“我跟你母亲是姐妹,可我嫉妒她,她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但我从没想过要她死,是赵文涛逼我的……”

林晚没听她后面的话,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父亲还活着?那这些年,他为什么不找她?为什么任由她被季春英和赵文涛蒙在鼓里?

“匣子……”季春英忽然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匣子在老宅的地窖里,你母亲当年怕被我找到,藏在那里了。钥匙是……”

她的话没说完,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一松,头歪向一边。病房外的秦伟和医生立刻冲进来,医生检查了片刻,摇了摇头。

季春英死了。

带着那个关于银匣子的秘密,和父亲是否还活着的谜团,死了。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病床上那张没了气息的脸,忽然觉得这深宅里的事,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父亲的生死,母亲的隐瞒,季春英临终的话……像一张网,正慢慢收紧。

她抬手摸了摸领口的银哨,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当年藏起秘密时的颤抖。

老宅地窖。

她必须立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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