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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痕新生

深宅——

深秋的雨丝斜斜掠过车窗,林晚将额头抵在微凉的玻璃上,看着熟悉的梧桐巷在雨雾中渐渐缩小成一个模糊的黑点。车后座放着那个从老宅带出的红木箱,锁扣上的铜绿被她用软布擦得发亮,箱身的檀木纹理里,似乎还浸着阁楼那夜的霉味与血腥气。

“林小姐,到了。”司机的声音将她从怔忡中拉回。

她推开车门,雨丝立刻沾湿了肩头的米白色风衣。眼前是一栋临街的老洋房,浅灰色墙面爬满常春藤,二楼窗台摆着一盆开得正盛的金边吊兰——这是陈宇生前最爱的植物。半个月前她托律师买下这栋房子时,特意让花店按陈宇朋友圈里的照片摆了同款。

钥匙插进锁孔时,林晚的手指顿了顿。锁芯转动的“咔嗒”声,竟让她莫名想起老宅阁楼那把生锈的铁锁。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玄关的风铃叮当作响,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松木香气——是她昨天请人用陈宇留下的香薰机熏的。

红木箱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客厅中央的梨花木桌上。阳光透过雨云的缝隙落在箱盖上,映出她俯身的影子。打开箱盖的瞬间,几缕卷曲的干枯玫瑰花瓣从信件间飘落,是母亲日记里夹着的标本,边缘已经泛成浅褐色。

她拿起最上面那本皮质日记,指尖抚过扉页母亲的字迹。1997年5月21日那页,母亲写:“阿明今天又在书房待了整夜,他说林氏的账目有问题,季家的人最近总来老宅,眼神像蛇。”林晚忽然想起阁楼骸骨的指骨——当时太慌乱没细看,此刻才惊觉那指骨上似乎有一圈浅浅的勒痕,像极了常年握笔的人会有的茧印。

“叮咚——”门铃突然响起,林晚猛地合上书。透过猫眼望去,门外站着个穿藏青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个棕色牛皮纸袋,正是父亲生前的助理周明远。

她拉开门,周明远立刻微微躬身:“林小姐,您托我查的事有眉目了。”他侧身进门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桌上的红木箱,瞳孔微缩,“这箱子……”

“周叔认识?”林晚递过一杯温水,指尖仍有些发颤。

周明远接过水杯的手顿了顿,杯壁上的水珠落在他手背上,他却像没察觉:“这是林先生当年亲手做的,说要等你出嫁时当陪嫁箱。1997年夏天突然不见了,林先生发了很大的火,说家里进了贼。”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后来季春英——就是您祖母的远房侄女,总来老宅帮忙收拾,没过多久就嫁给了赵文涛。”

林晚握着日记的手猛地收紧,纸页边缘被捏出褶皱。母亲日记里写的“季家的人”,原来就是季春英。

周明远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叠泛黄的文件:“这是林氏集团1997年的部分账目副本,我托老同事从档案室翻出来的。您看这里——”他指着其中一页,“5月到6月,有三笔‘海外投资款’,收款人信息被涂掉了,但汇款日期正好和您母亲日记里写‘阿明查账’的时间对得上。”

林晚凑近看,账目下方有个模糊的签名,隐约能认出是父亲的字迹,旁边却有个极小的红色指印,形状像是女人的指尖。她忽然想起赵文涛被抓时,警察在他书房搜出的旧照片——照片里季春英站在父亲身后,右手搭在他肩上,指甲涂着正红色的指甲油。

“还有这个。”周明远又拿出一张黑白照片,“这是1997年6月10日,有人在老宅后门拍的。”照片里,季春英正将一个黑色布袋递给赵文涛,布袋形状鼓鼓囊囊,像装着个小箱子。而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身影躲在梧桐树后,看身形竟有些像母亲。

“那天母亲在日记里写‘必须离开’。”林晚的声音发涩,“她是不是看到了这一幕?”

周明远叹了口气:“林先生当年怀疑季家挪用公款,让我暗中查季春英。6月12日那天,我去老宅送证据,却看到季春英从您母亲的房间出来,手里拿着这个——”他指向红木箱的锁扣,“她说您母亲托她保管箱子。我觉得不对劲,想进去找您母亲,却被赵文涛拦在门外,说您母亲回娘家了。”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母亲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地下室的门锁换了”,原来不是父亲换的,是季春英。而阁楼的骸骨……她猛地翻出手机,调出警察当时拍的骸骨照片——骸骨的左手无名指有个细小的环形凹陷,和母亲照片里戴的婚戒尺寸一模一样。

“周叔,”林晚的声音带着颤音,“1997年6月15日,我出生那天,您在哪?”

周明远的眼神暗了暗:“我被季春英以‘泄露公司机密’为由辞退了,那天正在火车站准备离开。后来听说您母亲‘难产去世’,赵文涛成了林家的继承人,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银质哨子,“这是您母亲给我的,说如果她出事,就让我拿着这个找您,说您会懂。”

哨子的形状像一片柳叶,林晚认得——母亲日记里画过这个哨子,旁边写着“给小晚的护身符,藏在她的襁褓里”。她立刻冲进卧室,翻出那个装着自己婴儿用品的盒子——襁褓的夹层里,果然藏着个一模一样的哨子,哨身上刻着个小小的“晚”字。

两个哨子放在一起,拼出了完整的“平安”二字。

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哨子上,映出细碎的光斑。林晚忽然想起陈宇生前总说:“真相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负责赵文涛案的李警官电话:“李警官,我有新的证据,关于季春英……还有我母亲的死因。”

挂了电话,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洗得发亮的梧桐叶。风一吹,叶尖的水珠滚落,像极了谁在悄悄流泪。红木箱里,母亲的日记被风吹得轻轻翻动,最后一页的字迹渐渐清晰:“小晚,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在阳光里,在风里。”

林晚拿起那支银哨,轻轻吹了一声。哨音清越,穿过窗棂,仿佛能传到很远的地方。她知道,这场跨越二十多年的阴谋,终于要落幕了。而那些逝去的人,也该得到真正的安宁。

傍晚时,律师打来电话,说季春英已经被警方传唤,赵文涛在审讯室里承认了当年和季春英合谋,将母亲锁在阁楼,又伪造了难产的假象。林晚站在客厅里,看着红木箱里母亲的照片,照片上的母亲笑靥如花,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她,眼里满是温柔。

“妈妈,我找到你了。”林晚轻声说,指尖拂过照片的边缘,“你看,阳光很好,我也很好。”

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林晚将母亲的日记和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红木箱,盖上箱盖。她知道,过去的伤痛不会消失,但往后的日子里,她会带着母亲的爱和陈宇的期望,好好活下去。

因为她终于明白,所谓成长,就是在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有勇气拥抱阳光。而那些刻在生命里的旧痕,终会在时光里,长出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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