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雾裹着雪粒子，把老城区的屋檐染成了白边。杨博文揣着个热水袋往巷尾走，远远就看见回声信箱旁立着个雪人，歪歪扭扭的，头顶还扣着顶毛线帽——是左奇函去年给他织手套剩下的毛线团凑的。
左奇函正蹲在雪人旁，往它手里塞根树枝当拐杖，听见脚步声回头，睫毛上沾的雪沫簌簌往下掉：“刚堆的，像不像你上次画的‘雾里老人’？”
杨博文笑出声，那是他画的一幅插画，雾里站着个拄拐杖的老神仙，被左奇函嘲笑“像偷戴了爷爷帽子的雪人”。“不像神仙，像偷糖吃的小贼。”他把热水袋塞进左奇函手里，“手都冻红了。”
左奇函握着热水袋暖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边角被体温烘得有点软。“昨天整理书桌，翻到这个。”是杨博文去年冬天投的信，那时他们刚确定关系没多久，他在信里写“不知道明年冬天，还能不能和你一起看雪”。
“现在知道了。”左奇函把信递给他，指尖在“一起看雪”四个字上轻轻敲了敲，“不止今年，以后每个冬天都能。”他忽然拉起杨博文的手，往信箱里塞——信箱底层铺了层旧毛衣，里面躺着个小小的音乐盒，拧上发条，就飘出《雪绒花》的调子。“上周在旧货市场淘的，说是能存声音。”
杨博文愣住时，左奇函已经把耳朵凑到音乐盒旁，轻声说了句：“杨博文，我喜欢你。”然后把音乐盒盖好，塞回信箱，“这样以后就算我不在，你打开信箱，就能听见了。”
雪越下越大，把两人的肩膀都染成了白色。杨博文忽然想起上个月感冒，左奇函每天早上绕路来给他送姜茶，用保温杯捂得严严实实，自己手却冻得通红；想起他把画满自己的速写本小心收进画夹，说“这是我的宝贝”；想起无数个雾天里，他站在信箱旁等自己的样子，像株守着秘密的树。
“其实我也有东西要放。”杨博文从背包里拿出个小铁盒，里面是他攒的糖纸，有水果糖的、桂花糖的、橘子汽水味的，每张背面都写着日期和一句话——“10.1 他给我剥的橘子好甜”“11.5 他把围巾给我围了三圈”“12.20 今天他说喜欢我”。
左奇函接过铁盒，一张一张翻着看，忽然笑出声：“原来你早就开始‘记录罪证’了。”他把铁盒放进信箱，和音乐盒并排摆着，“以后我们的秘密，都存在这儿。”
雪人手里的树枝在风里轻轻晃，像在替他们数着时光。杨博文抬头时，左奇函正伸手替他拂掉头上的雪，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暖得让人想赖在这冬雾里不走。“今年的跨年晚会，我们报个节目吧？”左奇函忽然说，“我弹吉他，你画画，就画我们的回声信箱。”
“好啊。”杨博文点头，看着他眼里的光，比雪地里的阳光还要亮。
雪渐渐小了，雾却浓了些，把整个巷尾都裹成了温柔的模样。回声信箱的铜面映着两个挨得很近的影子，里面藏着音乐盒、糖纸、旧信，还有少年人说不完的喜欢。杨博文忽然明白，所谓回声，从来不是声音的重复，而是当你爱一个人时，他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会在你心里反复回响，像这冬雾里的雪，落下来，就再也化不开了。
左奇函拉起他的手往回走，热水袋在两人手里传来传去。“回去我给你煮汤圆。”他说，“黑芝麻馅的，你上次说想吃。”杨博文嗯了一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远处的屋檐下，雪人还在静静站着，守护着雾里的信箱，和信箱里藏着的，一整个冬天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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