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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影视城的清晨总裹着层薄雾，像被揉皱的纱巾，把连片的摄影棚和道具仓库都罩得影影绰绰.
谢妄舟蹲在三号棚外的石阶上，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场记表，笔尖在“第32场第4镜”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对勾.
他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只是那截手腕上沾了点道具组漏出来的红油漆，瞧着倒真有几分底层场务的潦草.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宋衍瓷的视频电话.
屏幕刚亮起，就被一张放大的俊脸占满——桃花眼弯成月牙，鼻尖上还沾着点舞台妆的亮片，背景是喧闹的化妆间，隐约能听见造型师念叨“衍瓷老师这头发得再抓蓬松点”.
宋衍瓷.“Hey bro ，miss我了没？”
谢妄舟.“……不想。”
沈衍瓷撇了撇嘴.
宋衍瓷.“好吧。”
宋衍瓷.“谢大少爷，听说你昨天试镜尸体试成了？”
宋衍瓷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莫名透着股雀跃.
宋衍瓷.“我刚刷到谢家老爷子在订婚宴上差点当场心梗的新闻，配图里你爸那脸色，跟我上次染的闷青色头发有一拼。”
谢妄舟把手机往石阶上一搁，镜头刚好拍到他沾了油漆的手指.
谢妄舟.“少贫。我现在是剧组特聘场记小谢，不是什么大少爷。”
宋衍瓷.“行，小谢老师。”
宋衍瓷笑得更欢，对着镜头理了理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刘海.
宋衍瓷.“说真的，你这出逃婚记比我新专辑的剧情版MV还精彩。”
话锋却突然一转，带着点认真.
宋衍瓷.“不过元家大小姐我倒是有点印象——”
他顿了顿，想起后台收到的那些署名“小年糕”的应援礼包，从定制周边到稀缺老唱片，总能精准戳中他的喜好，后来才从品牌方那边隐约得知，这位“大粉”就是元家千金.
宋衍瓷.“人长得好看，脾气看着也温和，上次慈善晚宴远远见过，给孤儿院捐物资时笑得特真诚。”
宋衍瓷对着镜头挑眉，语气里带着点维护.
宋衍瓷.“而且眼光不错，至少追的星品味还行。”
对对对，他就这样顺道把自己夸了.
宋衍瓷.“你这说跑就跑，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谢妄舟想起那张娱乐版截图里，元稚仰头笑时眼尾的小钩子，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
谢妄舟.“眼光好？会看上你这种油嘴滑舌的，眼光能好到哪去。”
宋衍瓷.“嘿，我招你惹你了？”
他顿了顿，指尖在场记表上敲了敲.
谢妄舟.“听说过‘颜控脑’吗？看男人只看脸，跟这种人待久了，怕智商退化。”
宋衍瓷.“算了，我轴不过你。”
宋衍瓷挑眉，突然压低声音.
宋衍瓷.“说起来，我昨天收工碰到沈伊年了，她车里好像藏了个人，裹得跟粽子似的，问她还支支吾吾的……你说巧不巧，她那车刚好停在元家别墅后巷的路口。”
谢妄舟捏着笔的手指紧了紧，没接话.
他对沈伊年的印象只停留在“元稚的闺蜜”这个标签上，偶尔在商业酒会上远远见过两次，印象里是个举止端正的姑娘，倒没看出有藏人的本事.
宋衍瓷见他不吭声，又嬉皮笑脸地补了句.
宋衍瓷.“不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摆摆手.
宋衍瓷.“沈伊年你可能不太熟，她是个迷糊性子，上次还把剧组合同塞在化妆包里带回去了，说不定是藏了什么怕丢的私人物品。”
他对着镜头眨了眨眼.
谢妄舟依旧没鸟他.
宋衍瓷.“对了，我下午有个综艺录制，就在隔壁五号棚，结束了去找你，给你带点顶流的盒饭。”
宋衍瓷.“听说你们剧组盒饭里的肉沫都能数清。”
谢妄舟.“……”
谢妄舟直接按了挂断。
阳光慢慢爬过摄影棚的铁皮顶，把薄雾晒成了水汽.
他望着远处道具组搬来的仿古轿子，突然想起那张被他扔进垃圾桶的红帖——上面绣的龙凤呈祥，倒和这轿子上的纹样有几分像.
他嗤笑一声，把场记表折成方块塞进裤兜，转身往棚里走，背影融进逐渐热闹起来的人声里，普通得像滴进水里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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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沈伊年公寓，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留了道缝，漏进点灰蒙蒙的天光.
元稚缩在沙发角落，身上裹着沈伊年那件灰扑扑的冲锋衣，帽子拉得极低，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发顶.
她手里捏着个肉包，盯着茶几上那堆沈伊年刚拿来的东西.
印着“星光传媒”logo的工作证，上面贴着张她刚拍的证件照，照片里的人素面朝天，名字一栏写着“小元”.
沈伊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沈伊年的生活助理小元！”
沈伊年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支马克笔，在一张A4纸上写写画画.
沈伊年.“记住，少说话，多干活，看到帅哥不许两眼放光，尤其是看到宋衍瓷的时候——”
元稚.“宋衍瓷？”
元稚.“不激动很难啊，毕竟我是他妈粉诶，粉了很多年的。”
元稚抬了抬眼，屏幕停在宋衍瓷最新的杂志封面，她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元稚.“去年他生日，我让品牌方顺路带了条手工围巾过去，据说是羊绒的，不知道他戴过没有。”
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句.
元稚.“前年他演唱会，因为家里重要会议没去成。”
她看着沈伊年笑了笑.
元稚.“说起来，还是你给我的内场前排票视野好点。”
沈伊年刚卸完妆，脸上还带着点未褪尽的红晕，正对着镜子涂唇膏，语气里带着点揶揄的调侃.
沈伊年.“也就你能说出这种话了，有些人想见一面都难。”
她洗完脸，看着镜子里的元稚，洋装翻了个白眼.
沈伊年.“知道你金贵，元家大小姐的追星路，从来都是一路绿灯。”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扯了扯元稚的卫衣帽子.
沈伊年.“不过说真的，你这身份，在圈里就算横着走都没人敢拦，偏要跑来当什么助理，嫌日子太清净？”
元稚撇撇嘴.
元稚.“总比回去嫁给谢妄舟强。”
她接住口红，旋开盖子对着镜子试色，声音含混不清.
元稚.“再说了，跟着影后混，总比在家听谭总唠叨好吧。”
“谭总”是元稚的生母，也是谭氏集团的主理事人，当初和元家结亲，在业内是很被看好的事.
不过元稚就是因为见惯了她爸妈这幅嘴脸，才不想用联姻来约束自己.
一辈子活在利益里.
提到宋衍瓷，沈伊年脸上的漫不经心淡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
沈伊年.“说起那家伙，前几天还跟我摆顶流架子，说我的新剧本逻辑有问题，气得我差点把咖啡泼他脸上。”
话虽如此，眼底却没什么怒气，反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在意.
沈伊年.“不过他说的那几个漏洞，确实得改改。”
元稚挑眉.
元稚.“影后这是在夸他？”
沈伊年.“夸他？”
沈伊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瞬间拔高音量.
沈伊年.“我是嫌他多管闲事！一个唱跳的，懂什么剧本逻辑？”
她顿了顿，又小声嘟囔.
沈伊年.“也就比那些只会念数字的流量强点……”
话音未落，门铃响了.
沈伊年看了眼监控，啧了声.
沈伊年.“说曹操曹操到，宋衍瓷那家伙来了。”
元稚往沙发深处缩了缩，把卫衣帽子拉起来罩住半张脸——倒不是怕，只是不想刚逃出来就惹麻烦.
门一开，宋衍瓷的声音就飘了进来，带着点刚跑完通告的倦意，却依旧透着股鲜活的劲儿.
宋衍瓷.“沈影后，昨天借你的筋膜枪，我今天录综艺要用——”
他话说到一半，目光扫过沙发上的元稚，顿了顿.
宋衍瓷.“你…藏了啥。”
沈伊年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语气不耐烦.
沈伊年.“关你什么事？赶紧走，别耽误我带助理熟悉工作。”
宋衍瓷.“助理？”
宋衍瓷挑眉，视线越过沈伊年落在元稚身上，嘴角勾起点促狭的笑.
宋衍瓷.“这助理看着挺面生啊，哪家公司的？以前没见过。”
元稚没抬头，声音从帽子底下钻出来，闷闷的.
元稚.“新来的，给影后打杂的。”
宋衍瓷.“打杂的？”
宋衍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宋衍瓷.“打杂的你住她家啊？”
沈伊年抬脚就往他小腿踹了过去.
#沈伊年.“宋衍瓷你欠揍是不是？滚去录你的综艺！”
宋衍瓷笑着躲开，目光在元稚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总觉得这姑娘的声音有点耳熟.
他转身往门口走，临出门时突然回头冲沈伊年扬了扬下巴.
宋衍瓷.“下午五点收工，剧本改好了记得发我，别又偷懒。”
门“咔哒”一声关上.
沈伊年才松了口气，转身把那叠剧本扔给元稚.
沈伊年.“喏，把这些梗概理理，顺便帮我看看宋衍瓷挑刺的那几处——他说的未必对，但你从小逻辑就好，帮我把把关。”
元稚把帽子掀掉，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毫不留情地说了句.
元稚.“你怕是自己懒得改吧。”
沈伊年笑道.
沈伊年.“看破不说破嘛。”
元织摇了摇头，无奈让她把剧本拿过来.
沈伊年把剧本递给她.
沈伊年.“中间那几页，他上次说的时候我记了一下。”
她接过剧本翻了两页，指尖很快停在某段描写上.
元稚.“这里有问题，男主上午在城南签合同，车程至少两小时，下午三点不可能出现在城北的发布会现场，除非他坐火箭。”
沈伊年凑过去一看，指尖在那段文字上敲了敲.
沈伊年.“还真是……我昨天改到半夜，居然没注意到这个时间差。”
她抬头看了元稚一眼，眼里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认可.
沈伊年.“也就你能一眼揪出来，换了剧组的编剧，估计得磨到明天。”
元稚挑眉，把剧本往桌上一放.
元稚.“那是不是该给我涨点‘工资’？比如……今晚的宵夜你包了？”
沈伊年.“想得美。”
沈伊年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背.
沈伊年.“先把这些整理完再说，晚上带你去剧组蹭盒饭，让你见识下什么叫‘顶流待遇’——虽然跟你元家的厨子比不了，但比泡面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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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五号棚的综艺录制现场，宋衍瓷刚坐在嘉宾席上，手机就震了震.
是谢妄舟发来的消息，就两个字：“在哪？”
他回了个定位，附带一句：“沈伊年带了个新助理，看着有点意思。”
谢妄舟看到消息时，正在给演员递台词本.
他指尖一顿，剧本边缘被捏出道折痕.
他抬眼望向五号棚的方向，晨光穿过摄影棚的高窗，在地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像道看不见的线，正慢慢往某个方向延伸.
他没回消息，只是把场记表往后翻了页，在新的一页上，写下“第33场”几个字.
远处传来道具组的吆喝声，不知是谁撞翻了油漆桶，红漆泼在地上，像朵突然绽开的花，艳得有些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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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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