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赛的出色表现,让鹿悠在TNT基地的“临时”身份似乎稳固了一些。但她也很快意识到,战术意识是一回事,真正融入这支顶级强队的节奏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那台旧笔记本,虽然还能用,但在处理高速变化的游戏画面和同时记录海量信息时,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屏幕小,色彩也略有偏差,有时会影响她对一些细节的判断。
她没吭声,觉得能留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不能再提要求。
但有人注意到了。
第二天下午,鹿悠从楼上下来,发现训练室里她的那个小角落不太一样了。那台旧笔记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超薄的高分辨率显示屏,线条流畅,色彩精准得令人发指。旁边还放着一套手感极佳的静音键盘和鼠标,甚至还有一个符合人体工学的舒适座椅。
她愣在原地,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站着干嘛?”张真源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调试外设,听到动静回过头,推了推眼镜,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旧的我给你收起来了。这套你先用着,屏幕色准和刷新率都调过了,应该比你之前那台舒服点。键盘键程短,适合你记笔记,鼠标DPI也预设了几个常用档位。”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手换了支笔。
鹿悠看着那套明显价值不菲的专业设备,舌头有些打结:“张真源选手,这……这太贵重了……”
“叫我真源就行,”张真源笑了笑,“工具而已,顺手才能提高效率。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再调。”
鹿悠走上前,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冰凉的屏幕边框,心里涨满了酸酸涩涩的感动。她坐下来,敲了敲键盘,手感好得不可思议,鼠标移动起来也丝滑流畅。
“谢谢……真源。”她小声说,耳朵尖有点红。
“哇!老张偷偷给小蘑菇开小灶!”刘耀文刚好进来,大呼小叫地凑过来,“这配置可以啊!比我当初入队时的还好!”
“因为你当初只会用脸滚键盘。”严浩翔毒舌的声音从后面飘来,他瞥了一眼新设备,没多说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
鹿悠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这种被默默照顾的感觉,真好。
然而,硬件问题解决了,软件问题却依然棘手。她的操作,尤其是涉及到一些需要快速反应的基础操作,依旧是硬伤。虽然马嘉祺说过会设计降低操作需求的战术,但一些最基本的补刀、走位,还是需要她自己来。
深夜,其他人都已经回房休息,训练室里只剩鹿悠一个人。她开着自定义模式,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补刀。屏幕上的小兵血量一点点减少,她的英雄抬手,攻击,却总是慢半拍,或者算错血量,被小兵自己打死,金币流失。
“啧。”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眼睛。
“就这补刀,对面ADC能把你当提款机提到六神装。”
一个冷飕飕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鹿悠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严浩翔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带着沐浴液的清冽气息,表情是一贯的嫌弃。
“严……严浩翔选手……”鹿悠脸一热,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
“看着。”严浩翔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开她,自己坐在她的新椅子上。他握住鼠标,屏幕上的英雄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
“远程兵,塔打两下,你最后一下。近战兵,塔打一下,你接一下。注意小兵的攻击弹道,算好你自己的攻击前摇。”他的手指在键盘鼠标上快速操作,语气又快又冷,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出来,“不是让你傻站着A,动起来,找节奏感!取消后摇!你是木头吗?”
他的教学方式堪称粗暴,毫不留情。
鹿悠站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努力记住他说的每一个细节。
“你来。”严浩翔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她。
鹿悠紧张地坐下,按照他说的尝试。但理论和实践差距巨大,她还是漏了好几个刀。
“笨死了!”严浩翔眉头拧得死紧,似乎极度不耐烦,但他却没走,反而拖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再来!注意力集中!看小兵血量,不是看你英雄的脸!”
他就这么一边毒舌吐槽,一边盯着她练习。每当她连续漏刀,他就会冷冷地指出问题;偶尔她成功补到一波完美的,他也只会从鼻子里哼一声,说一句“勉强能看”。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
训练室里只剩下鼠标点击声、键盘敲击声,以及严浩翔时不时的冷嘲热讽。
“手残就算了,脑子也跟不上?”
“就这?青训营淘汰你真不冤。”
鹿悠一开始还觉得委屈和难堪,但慢慢地,她发现严浩翔的骂声里,其实精准地点出了她每一个细微的失误和习惯性错误。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更加专注地练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皮开始打架,操作也变形得厉害。
“行了。”严浩翔忽然出声,站起身,“今天到此为止。再练下去也是浪费电。”
鹿悠停下操作,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和肩膀,小声说了句:“谢谢严浩翔选手陪我练习。”
严浩翔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少自作多情,谁陪你了?我只是下来拿水,顺便防止你一个人把我们的胜率练掉而已。”
他说完,快步走出了训练室。
鹿悠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轻轻笑了。这个嘴硬心软的狙击手。
她关掉电脑,准备回房。经过客厅时,却看到厨房的灯亮着。贺峻霖正端着一杯水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浩翔的‘顺便’陪练效果如何?”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戏谑。
鹿悠脸一红。
贺峻霖笑着拍拍她的肩:“习惯就好。那家伙认可人的方式比较特别。”他喝了口水,状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他以前刚入队的时候,补刀也是被前辈骂着练出来的,通宵了三天呢。”
鹿悠怔住了,看着贺峻霖溜达回房的背影,心里那点小小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那不仅仅是毒舌和嫌弃。
那是TNT式的、笨拙又别捏的接纳。
她回到客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暖烘烘的。张真源的默默关照,严浩翔的嘴硬心软,还有其他人的玩笑和认可……
她好像,真的慢慢成为这里的一部分了。
带着这份温暖,她沉沉睡去,梦里不再是冰冷的雨夜,而是炫目的比赛舞台和队友们信任的目光。